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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斗子家非元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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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要让我们做什么吗?我已经在这待四天了。”

    若枫不紧不慢轻抿一口茶,红纱袖中指如兰花般握着茶杯,端得风情万种,顾盼生辉,一举一动都能让人看痴了去,元子家要不是知道他是男的,这时说不定也会把持不住。

    “子家,跟了酌王子那么久,他有什么命令岂是你我能揣度的。”

    元子家不服气却也没有再反驳。

    “话说,我们俩还没有好好比试比试,看看在谁能更好保护酌王子。”若枫似是玩味,言语中挑衅十足。

    元子家轻笑一声,不屑道:“好啊,比就比,别以为你长得像女的我就让你。”

    若枫摇摇头,似是听到什么笑话,笑起来妩媚且风情,话到口中却是杀意十足:“有些人中看不中用,而你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元子家不再藏着自己的内力,猛然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青铜剑朝若枫刺去,根本不计较会不会把他杀死。若枫一瞬抬眸,眼底是万丈寒芒,手里的茶杯不知何时被弹了出去,流光中带着强大的力道与刺来的青铜剑相击,竟是改变了青铜剑的方向,茶杯在一刹那被击得迸裂,茶水四溅。元子家毫不慌乱,脚步轻盈,踩着案上将青铜剑挥向若枫。若枫上半身头朝后仰,飞扬的发丝被斩断在半空,轻盈落下,随即使出内力,红纱衣袖一掩,抓住元子家的手腕,一掰,元子家吃痛,双手握剑向下刺去,不留对方后路,谁知若枫鲜红的长指甲竟如刀剑盾牌一般坚硬,甲尖生生将青铜剑弹拨回去,身体侧旋,两人在半空调换了位置,速度快成影。元子家将青铜剑垂直挡在胸口,护住心脉,没想若枫攻击的却不是要害,而是用红甲上下一划,连着左衣袖刮开了他的护腕,露出整段结实有力的手臂。

    “你!”元子家怒不可遏,这是什么招数,士可杀不可辱,刮人衣服是什么意思。

    若枫恍若未闻,伺机动手,指甲在衣袖中发出荧荧红光,在空中如流星般闪过,速度之快,用力之重,加之若枫的美貌,更像是成精的赤狐向元子家索命。红烛灯芯随两人动作起风晃动,灯光影影绰绰,片刻之间响起衣帛撕裂的声音,元子家右衣袖也被若枫划开,露出青黑色马形胎记,在手臂上十分明显。

    元子家看一眼自己的右臂,气恼道:“要杀便杀,刮人衣服算什么本事!难道你也和娘们儿一样力气不够,撕他人衣物玩吗!”

    若枫不以为然,盯着他右臂胎记,轻声道:“王子。”

    元子家不明所以,只见熊酌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改往常的清风霁月,给人沉重的压力令人喘不过气,他定定地看着元子家,眼里有失望还有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元子家,不,应该叫你斗子家。”

    元子家握着青铜剑紧了紧,似在隐忍,不发一言。

    “斗公子,虽然时隔多年,但我不会记错,那青黑色的马形胎记,还有你从假山摔下来伤口留下的疤,在胎记的马蹄上,一模一样。”

    元子家愣怔片刻,右手握拳又无力地松开,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好笑道:“四王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子家,你瞒不过我,你到底想做什么?”熊酌的眼睛看进斗子家的心里,与其逃避问题的答案不如直接面对,即使熊酌已经猜透他了……

    商臣对于斗子家而言就是仇人,就因为其父斗勃进言楚成王,商臣蜂目豺声,性情残忍暴戾,恐不是继位人选,商臣便诬陷斗勃,置他于死地。人之常情,此时作为儿子的斗子家一定会怨恨商臣并报仇。奈何楚王身边能人异士众多,无法近身,斗子家只能费尽心机进入东广一线,成为商臣的贴身侍卫,博得他信任,才可借机杀了他。

    “四王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斗子家显出一副无奈状。

    “你我都是聪明人,说话真不必拐弯抹角,现在只有你我和若枫,再无第四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只想问你,如何才能罢手?”熊酌这是帮他隐瞒身份,试图劝说他放弃。

    “罢手?”斗子家悻悻然,可笑道:“家破人亡,你叫我如何罢手?父亲只不过是尽一臣子之责,进谏忠言,却蒙受灭顶之灾!”

    斗子家是承认了。

    熊酌即使早有预料也无法面对他,毕竟他曾是自己的发小,曾是最真挚的伙伴:“子家,弑君肯定不能如你所愿,你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楚国至高无上的君王,只要失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你也只能失手。”

    熊酌竟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但赤裸裸地揭示斗子家做的毫无意义,结果绝不会如他所愿,这是长期以来身为王子所经历楚国政治后对商臣能力的肯定,并无夸大,现实得可怕。

    斗子家嗤笑一声:“君王?呵,君王便可为所欲为。四王子,我跟随你多年,敬你是个君子,有时我就在想,我们若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也不希望你当上楚王,变得如你父亲一样杀人不眨眼,为权力不折手段,而我已经走上不归路,我停不下来了……”说到此处,斗子家自嘲地笑起来,嘴角扯开一个弧度。

    熊酌眉头一皱,斗子家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弑君,在他的背后一定有势力在支撑着他:“我保你全身而退,收手。”

    斗子家一愣,熊酌就是熊酌,就算知道真相也想两全,既想保全自己的父亲,也想保全他:“你做不到的,就如你觉得我杀不了你父亲,我却觉得杀他志在必得。”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来杀了我?”

    斗子家没有想到熊酌会这么说,眼底是被激起的愤怒。

    “如果你有本事杀了我,再杀了我父王。”熊酌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你逼我。”

    “如果你杀的了我,你就可以杀我父王,到时没人拦得了你。”

    斗子家只想着杀商臣,从未想过之后如何面对熊酌,在他的潜意识里,杀商臣已经成为他的全部,没有别的事情比这更重要,他和熊酌的友谊也不例外。

    “好啊。”斗勃一死,斗子家的母亲也随之自杀,原本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这一切拜商臣所赐,如今熊酌挡在他面前就别怪他无情。

    斗子家握紧手中的青铜剑,横在胸前,欺身而上,奈何熊酌已踱到他身侧,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将他的青铜剑斜挡了回去。熊酌一愣,斗子家刺中的是要害,第一招便要取他的性命,年少的情谊,近年的相处终究败给了杀父之仇。熊酌的眼神明明暗暗,沉冷下去,悄无声息地应对下一招。

    斗子家的武功远不如熊酌,近战能清楚地看出熊酌是在让着他,招式也是在防御,并没有攻击,就连速度也带着犹豫。斗子家自觉无趣,拳头打在棉花上,不能发泄反而自取其辱,既然身份已败露,在熊酌这又没有胜算,干脆走为上策,斗子家推开窗户,一跃而出。若枫见势,便要追出去,被熊酌制止:“我已经部署暗卫,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只要他一动作消息就会传回来。”

    熊酌这是放线钓鱼,顺着斗子家的踪迹就能找到背后的势力。

    敖军府,谍情密探科。

    樊玶手中的眉笔从彩儿脸上缓缓离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彩儿疑惑地看向铜镜,大吃一惊:“这,这……”

    “怎么,不好看?”樊玶得意道。

    “这不是你吗?”彩儿一面吃惊樊玶的易容术,一面吃惊画得如此肖像。

    “错了,这是我妹妹樊瑛,她现在是王子旅的侧室,作为身边人,王子旅一定会放松防范,到时‘行刺’他就容易多了。”常人看不出她们姐妹俩的区别,但是樊玶清楚她和樊瑛的细微差别,就连易容时也有注意,她有信心能骗过熊旅。

    “好办法。”铜镜里的彩儿微微一笑,原本淡漠的脸竟多出几分娇媚。

    衡阳宫里,熊旅照常在案上阅读竹简,英武俊俏的脸上剑眉拧紧,平添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他紧紧握着竹简上,指关节微微泛白。竹简上记录着舒鱼门刺杀樊氏姐妹后从楚宫逃跑的路线,竟是最短最隐秘最不被查到的路线,由此可见他们对楚宫布局了如指掌,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内部一定有人将楚宫的地图和士兵布防透露给舒鱼门,此事重大,拥有这些信息的人一定身处要职,对宫内事务十分了解,对王室而言是巨大的隐患。

    “王子,樊姬来了。”一旁的伍举提醒道,熊旅这才收回思绪看向前方。

    樊瑛檀口轻抿,弯成美好的弧度,面容粉嫩,泛着微微的桃红,青涩的面容已有恰好的成熟,媚态中又不失少女的可爱。她秀发盘鬟如环,戴着左右对称金鸾簪,发髻作垂披,下垂至腰部。一身褐地几何填花燕纹,深色阔缘边深衣,其长度披地,超越了中原深衣“长毋被土”的限定,她腰间束紧丝织大带,一举一动大方得体,已是堂堂楚国王室夫人的姿态。

    熊旅看着她,眉心舒展道:“瑛儿,你来了。”

    樊瑛优雅一笑,分寸得当,向熊旅行礼进堂:“王子,天气秋燥,妾身命人熬了蜂蜜雪梨汁给王子清心润燥。”说着,她命一旁的涓人端上一碗。

    “瑛儿真是懂事,来。”

    樊瑛莲步轻移,走向熊旅,乖巧地坐在他身旁,看着熊旅喝完蜂蜜雪梨汁,眼里渐渐露出难以察觉的机警。

    熊旅放下漆碗,偏头看向樊瑛,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脸慢慢靠近她,亲近又极近欲望。伍举自觉待在这里不合适,正要离开,可突然听见熊旅对他道:“举,你先出去吧。”

    熊旅平时称他的字“易平”,而非他的名“举”,两人曾经商量好,若是有危险便称伍举为“举”,那么现在是出现危险了。伍举面色不改,看着熊旅怀中的樊瑛,心中了然,退出了堂。

    樊瑛眼中波光流转,心中的得逞被藏得滴水不漏,关切道:“王子是否觉得疲惫?不如到寝室休息?”

    “有你在,我怎么会累呢,不如……”熊旅坏笑,因两人距离太近,熊旅直接吻上了樊瑛。

    樊瑛万万没有想到,瞪大了眼睛,再也沉不下心试探,手中刚要动作,一股凌厉的风向她袭来,樊瑛措手不及,手中用蜡做的匕首被抢走截成两段。熊旅牙齿一用力便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裂,接着用手扯开扔在地上,一掌将女子拍倒在地。

    只见发髻上珠翠散落,两支金鸾簪松松垮垮地插在在黑发上,因掌力过大,女子硬是被拍离案前五步远。她抹了抹唇角的血,这是方才熊旅用牙撕扯面具弄出的伤,一吻一咬弹指之变如此鲜明,温柔缱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反击,她不得不对此人另眼相看,此时与熊旅实力悬殊,只能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只是光天化日,在被行刺的人面前如此狼狈,简直是耻辱!

    伍举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将战利品交给熊旅,一把蜡做的匕首,手指一捻便成粉末。

    熊旅轻笑:“这就是考验的伎俩?”

    作为王子自然知道父王不定期选拔人进入东广一线,考验的方法之一就是“刺杀”,只不过这次太为拙劣,根本上不了台面,派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刺杀”未免太过小瞧他和伍举了。

    “你多大了?”

    熊旅饶有兴趣地看着彩儿,少女不屈不挠的气度着实让人为之一振,她青涩娇好的面庞丝毫不输被扒下的面具,未经世事却有看破世间沧桑的老成,此女子非绝色但也能称得上独一风华。熊旅笑得人畜无害毫不防备,就像看着一个掀不起浪的小动物,这让彩儿觉得更加耻辱,并不回答他的话。

    “哦?都不回答我。”熊旅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原本就俊美无比,这一笑更是让人沉醉,只不过等待彩儿的是上级对任务失败的发落和无处发泄的不甘。

    熊旅见她一言不发也不恼,随意道:“你隶属于哪里?”

    彩儿已经任务失败,眼下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说一个字。

    “好,有骨气,我很喜欢你,不如就待在我身边吧。”

    彩儿一愣,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熊旅,仿佛要望进他灵魂深处,只听耳边又传来他温柔的声音:“未经人事,漏洞百出,难怪任务失败。”

    熊旅走到她身前蹲下,视线与她平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彩儿不知道熊旅趁她不注意把蜂蜜雪梨汁给倒了,更不知道她被发现是因为熊旅搂抱时她不自然的颤抖,隐藏极深的紧张,还有束腰的结是今早熊旅刚帮樊瑛系的,就算樊玶帮彩儿易容的天衣无缝,身体各处都伪装得一模一样,但是夫妻间相处的细节是无法短时间内学会的。

    “易平,我去看看樊姬,你去和父王说,这名女子我要了。”熊旅说这句话就像说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伍举躬身行礼道:“诺。”

    樊玶在甘泉宫埋伏许久,跟踪熊酌一天都没有发现子家,暗中考核的考官直接给子家的评语写上:元子家,擅离职守,无忠主之心,即日起退出东广,逐出宫外。樊玶扶额叹息,子家成绩惨不忍睹,甚至被开除东广军,就算樊玶有意放水他也没有机会禁入东广一线了。

    樊玶回到谍情密探科,等待彩儿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伍举进入东广一线,彩儿被纳进衡阳宫。这个结果不尽人意,对于东广纳新,她们有功,但是对于敖军府,相当于她们执行任务被活捉,任务失败,敖军府必然会惩罚她们。

    “叩叩叩”传来敲门声,樊玶起身开门,泊羽站在门外。

    “樊玶,掌科叫你过去。”泊羽并不顾忌称呼女子的名讳,在敖军府行事在乎多了都是累赘,尤其是他们行走在刀尖上的人。

    “好,我这就去。”

    樊玶和泊羽来到东边的厅堂,发现彩儿已在这里,潘尪在上座,不知在写什么,只听上面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一百六十八号樊玶,一百四十五号许彩儿,你们任务失败,若是实际执行中,敖军府便会因你二人受到牵连,楚国大计也会因此受影响,念二位是初犯,许彩儿又被王子旅相中,便入衡阳宫服侍,继续为敖军府提供情报,樊玶进入禹牢受罚,之后协助刑狱侦查科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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