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管好照顾好就行。”我不容置疑的口气:“矫眉颜怀孕了,原因你知道的。”
冷暖沉默了一会儿,那段时间正好够他从宿舍走到走廊尽头,再张嘴就是对我的讥笑:“李织旎,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草,你什么意思!”我骂道。
“谢蔗禾不是给你打电话了?要不然你坐火车干什么去。呵,你不带套挺爽的我不带套也挺爽,咱俩彼此彼此,你说你舔着逼脸充什么好人?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以为房依依真跟肖五去旅游了?你以为房依依给你说了什么你就觉得她干净了?那婊子我上过很多次了,过两个月她怀不怀孕我可说不清楚。”
我狠狠咬着牙:“冷暖你就不是人!”
他轻蔑一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别什么都瞎凑活,仗着你那个接近中性的性格搞他妈的妇女之友还挺光荣。我就明着给你说了,要不是那几个学长想还你哥李琦的旧情,你说你算个吊啊?不自量力。”
这通电话,骂醒了我。同时,我与冷暖对峙两岸,各挺着一把机关枪,相互扫射。两岸中间是面反弹墙,谁更较真更用力,谁便死得早。
我已经千疮百孔,低下头来能看到体内的器官和趋渐暴跳的心脏。我还在开枪,枪管烧得通红,和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同样愤怒。
这通电话以后,我们再无关怀,变成针锋相对。
再也回不去了。
手机随手脱落,正巧碰到床杆,清脆一声,摔了下去。碎了。
117
万幸的是,我还能背出谢蔗禾的号码。手机摔碎的瞬间,万念俱灰,汹涌的情感交纵复杂缠绕着。房依依的面容长在刘韬韬的身上,冷暖的衣服套在矫眉颜挺着肚子的胴体上,陈木水那张千年不变的脸充斥笑容发出谢蔗禾嗲嗲的“咯咯”笑声。这种雷同幻觉的恐怖画面布满膨胀粗大的血管,横着竖着交替排列。很快,天空的阴霾与内心的阴霾连接一起,轰然的雷声唱起摄魂歌使我安眠。醒来之后那摊摔碎的手机被清扫,连同sim卡皆已不见。
十八个小时,漫长而又深沉,在我生命的旅程里它渐渐消逝。白床单上长满灰色的毛球球,蹭到皮肤就觉得不舒服。一首诗连同一段配乐,浮伤年华,催人泪下,我枨触着幽森黑暗的前方,抓了一手凉凉的泥浆。火车行驶途中,转动的车轮一秒一秒稳压在钢轨上,沿着预设完整的程序,期待一阵浓烟还有巨大的嘈嘈声,它期望着远方景色,它哀悼着苟活的生命。
我愈发的羸弱,看来万米长跑的后遗症开始发作了。周围乱哄哄的,听见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尖叫、放肆。他们穿着时尚,乱作一团,小小的床能挤上三个人,两个女孩压着一个男孩逼着给他化妆,窗前另外两个男生举着星巴克杯子拿塔罗牌算命,卷起裤腿露出海绵宝宝的袜子。(…)
这让我不禁想起自己跟着教练全国到处跑参加比赛的那段时光。几年前,很羡慕他们能够凑群扎堆热热闹闹互相开着玩笑,几年后,我依然羡慕。
他们主动跑到了我身边搭讪。有一特淑女形象的女生挽着我垂下床的手臂跟我要电话号,我说我没手机,女生嘟起嘴使着全身的嗲劲儿说了好多肉麻的话。我欲哭无泪啊我是真没有手机,那女生三番五次没要到朝我“哼”了一声甩着白眼扭起纤细的腰肢回到她的团队里,引来一番嘲笑:“我们就说你要不到电话号码呗!”看来我成了他们打赌的工具了。
小淑女接受的惩罚是高唱《最炫民族风》,刚一开口便被乘务员一顿猛批。女生的惩罚没完成,大家又让她做了几个非人类动作,只见她右脚抬起,双手握住小腿把腿贴在脸上并做出亲吻的动作。包括刚才的乘务员,都张着嘴发愣。来回的人开始对这几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我来了兴趣,从床上跳下去,穿好鞋子,走到那小淑女身后,他们那批人露出紧张又埋藏不住的窃喜表情。“喂,美女你好。”我轻拍她的肩膀。“怎么又要反悔了?”她爱搭不理的。我没回话:“唰”的把腿同样扳到脑袋上去。
“我是真的没手机,刚一怒之下摔掉了。”我解释。
“你跟对象吵架了?”她呼扇着大眼睛。
“没有。”我放下腿。这动作是练短跑时教练硬给撕开的。
“哎呦这可是在火车上啊你想把人家帅哥吃了都没地方呢。”她旁边的伙伴打趣说道。
放肆,张扬,这是这群年轻人的标签。
女孩说他们这些人是学健美操参加艺考的,因为有些特殊关系,所以元旦就跑到长春,正好和我同路。艺考是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必须经历的磨练,对于这些练舞蹈的孩子,无论多冷都要穿着短袖,无论多冷都不能套上保暖裤会让腿看上去很粗,陌生人看他们就像是一支支鲜花娇艳欲滴,没经历世面,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对人冷漠拒抗却又不懂得自爱。其实他们都是最最坚硬的光芒,受着比同年人更多的批判,随性恣意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给了这个世界一点谈资,去穿透硬式教育的屏障。这不正是长大后的人们要追求的生活吗?
放肆,张扬,做着牛逼的事,这是所有年轻人的标签。
他们拿了零食给我吃,像相识许久的朋友,把心中的忧虑吐诉给我。让艺考的孩子从网上搜了搜我的名字,似乎全国冠军的光环令他们很是羡慕。把我调整心态的方法教给他们,似乎也是教给自己,随着夕阳西落宁息欲撑破的急躁。
摸着饱满的肚皮爬到自己床上,又躺了两三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前借了小淑女的手机给谢蔗禾去了电话,她说就在车站出口等我。为了感谢这个借给我电话的小姑娘,我帮她提着硕大的行李箱。我说:“你不怕我是顺包的小偷啊。”她打量我一番自顾自摇头:“不像。”我们相视一笑。
车站出口人群密集,那个最鲜亮,身材最苗条的女生便是谢蔗禾。我挥挥手,谢蔗禾也替我挥挥手。
旁边的小淑女用胳膊肘顶我,不怀好意说:“还不是为了女朋友。”
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丝,轻声告诉她:“那女生不是我女朋友,不过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来长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女孩目瞪口呆。我希望我这个陌生人的话,能让她懂得珍惜自己,不要动不动就想“吃了”某个男生。
我把行李还给小淑女,还与她握了握手:“很高兴能遇到你。”
“再见了。”她对我笑。人生的过客结束了她的使命,混入人群中我们只是相互踩着影子的陌生人。
但我想,我会很久忘不掉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