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像吐出了我的内脏。她最危险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我终于明白矫眉颜的父亲为何带头出现并对我破口大骂。我躲在宿舍里三天三夜,一口饭没吃过。陈木水和刘韬韬只要对我开口我就冲他们砸东西。木水说其实他比我惨,他是真真正正被扣了绿帽子。
我深深自责,矫矫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放任不管,她仍会在我身旁,像只鸟儿歌唱。
这只是如果。
第二次在男生宿舍看见房依依,济南下了场雨。灵透的视线忽而模糊起来,斜下的雨珠顺着没关严的窗缝刮到屋里来,阴湿了白墙,显出了浅蓝色。
“李织旎,别这样。”她皱着眉头。
“我哪样了?求求你别理我。”我不想说话。
“我一直不相信矫眉颜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房依依说:“其实万米长跑那天,我和陈木水都见到了你与她接吻,在医院。”
“是冷暖的,不是我。”我抱着头痛苦不堪。
“那为什么矫眉颜要找你!找你一起去医院!找你一起回老家!”她歇斯底里吼出来。
“是啊,我也纳闷为什么是我,是我,全是我!”
“李织旎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矫眉颜不是!她一直恨我!”房依依尖锐的嗓音使我全身颤抖:“为什么你能这样对我!”
“既然我对你这样。我告诉你,陈木水一直喜欢你。”我说:“你因为李琦选择我,他因为房静雪选择你。”我找出柜里陈木水的psp:“你看看里面的照片。”
房依依一把推开我递过去的psp,摔在地上,照片显示着的却是我们六人的合照,那次歌咏比赛照下的。
李织旎,陈木水,刘韬韬,冷暖,房依依,矫眉颜。
我捡起了它,看着最初的我们,洋溢着无药可救的幸福笑脸。
确认删除。
在机器内部,我们每个人的脸被割成一个一个像素,谁也不是谁了。切割黑暗,切割光明,又回到了混淆的斑驳的开端。
此时陈木水进了宿舍,看着他面前对峙的两人。
“喂,木水,我把你要说的都告诉了房依依。现在,我把她让给你。”我闭上了眼:“我们从今天起都是陌生人了。”
———
天鹅游弋在满是倒影的湖水里,那微微摇的倒影和天鹅的优雅,显得湖面恬静非常。我感受到风的吹拂和荫影的庇护,那暴戾的阳光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在我头顶却让我感觉不到痛的地方,就像坐在紧贴着地面飞驰的过山车上,只是自己吓唬自己。呵呵,我四处张望,满是张力地舒展着翅膀。那只离我不远的天鹅叫嚣起来,用扁扁的喙吓唬我。我真的还就闪避了,那小小的瞬间心跳都可悲的加快了。我看到那只天鹅有双漂亮的眼睛,有动人的长颈,有洁白的羽毛,还有丑陋的藏在水下的脚。我嘲笑它这么虚伪地听着儿童和少女们夸赞它完美,它还恬不知耻昂起没有多少智商的小脑袋。
“喂,你何必跟一只天鹅较劲呢?”突然有人走近,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被他的声音濡染了。
我却想不起他是谁。
“我讨厌这个傲慢的家禽。”我大声说,我觉得我很占理。
“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我不能跟你走。”他忽然落泪,哭得很伤心,我都心碎了。
我观察着他,明亮清澈的眸,纤细挂着玉坠的颈,洁白的皮肤,赤裸的足踝。
和一双天鹅的脚。
“我不能跟你走。”他又重复一遍,哭到撕心裂肺,哭到令我撕心裂肺。
我说不出话,也哭了:“你别难过了啊。”
我的影子忽然变了,变得尖锐,变成一把刀。它朝那个与我对话的男生刺过去。我被鲜血吓到了,走到湖边看自己,没有五官。
我拿影子割下那男生的脸,贴在自己没五官的面庞上,完美愈合。
这不就是我吗?
我边走边自言自语,风吹起黄色的流金岁月。
别了,那匆匆逝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