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舞鞋（一）

虞地看着不远处被白色的线圈画出来的十几个图案，确实有些眼前发黑，也答应了徐洋的话，转头坐到警察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坐着了。

    徐洋这时候才放心带着林倩倩进去探查。

    因为大雨的原因，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都被抹去，就连监控器都因为雷雨天气被破坏了，现场除了十几块尸块，压根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徐洋走进去就忍不住脸色黑了起来。苏萍就是在这里……

    林倩倩这个时候钻了个脑袋过来：“徐队，那个小哥哥是谁啊？”

    徐洋瞥了她一眼：“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好奇嘛，”林倩倩压低了声音，“带案情无关人员来这里是违反规定的吧？”

    “他……”徐洋沉思了片刻，“他不是案情无关人员。”

    林倩倩不解：“嗯？”

    徐洋看了看塑料棚门口坐着打游戏的少年背影，恍惚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好半晌，他才说：

    “……他是受害者家属。”

    苏哲虽然在打游戏，屏幕上的小人却在不停地死亡复活，旁边的警察看着都不禁打趣：“这么菜啊。”

    苏哲没说话，有树叶被吹落在他脖颈上，他伸手去拿的时候，手抖的摸不到那片叶子。

    就在身后，苏萍就是在身后这个地方，就是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里，她被杀死了，还被人切成了十五块。

    手抖的越来越厉害，苏哲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还有……

    ——砍刀重重落下的声音。

    咚！

    咚！

    咚！

    “……回去之后把土样交给技检，虽然被破坏了很多，但终归还是要抱有一点希望的……苏哲？”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哲抬头看到徐洋皱眉看着自己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地把游戏机放进卫衣外套里：“好了？”

    徐洋点了点头：“嗯，现在打算去见一下侯平。”

    “好。”苏哲站了起来，一步不顿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林倩倩紧随其后，徐洋却停在了原地，林倩倩疑惑回头，徐洋却抽了烟盒出来，示意她先上去，自己点了一根烟，沉默地对着那片森林吸了起来。

    林倩倩上车之后，苏哲没看到徐洋，疑惑地往窗外望了一下，看到徐洋正好抽完一根烟，掏出了另外一根烟点上的样子，苏哲忍不住沉默了。

    徐洋眼里的森林可能有些压抑低沉。

    苏哲把视线收了回来，靠着座椅合上眼睛，本想睡觉，却控制不住地想：

    苏萍的灵魂会不会还在那里。

    呵。

    在抽完第三根烟还吹了会儿风之后，徐洋终于上了车，沉默地往林倩倩给的地址开。林倩倩也看出了徐队的情绪有些不好，也没说话，三个人沉默地到达了目的地。

    刚下了车，徐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喂？”

    刚下车的苏哲就看徐洋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苏哲忍不住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追诉期”。脸色微变。

    徐洋像是努力控制住了，才说：“……好，行，我现在回去。”

    等他把电话挂了，苏哲有些紧张问：“怎么了？”

    徐洋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对林倩倩说了句：“把他送回这个地址……”

    苏哲忍不住皱眉：“到底怎么了？”

    徐洋转身就上了车，发动汽车：“你别管，林倩倩，送他回家！”

    林倩倩虽蒙但应：“哦哦哦，好的……小哥哥你……哎！”

    她没拉住直接挡在车前面的苏哲，险些吓没了。

    拼命踩了刹车才没撞上去的徐洋顿时怒了：“苏哲你是真不想活了吗？！”

    苏哲吼了出来：“告诉我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抖，“追诉期……是苏萍的案子追诉期要到了吗？”

    徐洋眼眶血红地瞪着他，没说话。

    苏哲顿时明白了，一脚踹了上去，居然生生踹出了个坑，吓得林倩倩连忙上去抱住他往回拖。

    “骗子！”

    林倩倩连忙说：“徐队你快走！”

    徐洋深深地看了一眼皱着眉脸色惨白地挣扎着要过来咬他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就开着车离开了。

    等车已经开远了，林倩倩才心有余悸地放开苏哲，苦口婆心：“小哥哥你也真是不要命啊，不管出什么事了，也不能这么不冷静啊，万一刚才徐队没刹车你怎么办……哎哎哎！你去哪里！”

    苏哲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区里跑过去。

    徐洋说，相信我。

    追诉期……他上网搜过的，杀人案的追诉期只有十五年，就算是再恶劣的凶杀案，追诉期也不会超过二十年，苏萍的案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到十五年了，难道真的要到追诉期了吗？

    可是……人都没有抓到……凭什么！凭什么！

    苏萍就白死了吗！？他父母就白等了吗！？

    徐洋还让自己相信他，他凭什么让自己相信他？！

    追诉期一到他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刘菲……刘菲！

    现在只有证明刘菲是死在十四年前那个凶手手上的才能拖追诉期！

    苏哲跑到一个人造湖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想起来刚才林倩倩对徐洋说过的，“26栋三单元502”。

    他转头看着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26”，握紧了拳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