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死亡

    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唐晓白恍惚意识之下，朝窗外看了看。

    繁星如布，撑开在黑蓝的天空之上，细密地闪耀着。

    她不禁想起来，离家已经是多日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父母亲现时如何了······

    唐晓白没多少精神，于是坐起身子时感到通身费劲。刚直起了腰，又重重地向后靠在床背上，大口呼吸着。

    方才晕厥前，她无端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好似在一瞬间里，忽然流失了大半——那样恐怖的遭遇，到了现时仍旧清晰形象。

    房间里臭味的来源，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依那李斯特姑母的话调来讲，好像自己晕倒过去并不只是因为臭气，更多地——还有“人类”这个特殊的身份。

    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口气。

    面前的门紧掩着，虚虚的光线透不进来，但她仍旧能感受到外头窸窣的响声。

    李斯特在某处房间里，好似正与姑母谈着话。

    那是压抑的腔调。

    如此沉重的情绪传来，倒让唐晓白吃惊不少。

    她正想起身下床，忽然脑袋的某处神经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像一只只有毒的火蚂蚁，咬碎了她脆弱的血管，还向里投射酸毒。

    她抓着脑袋，全身僵直地往下倒去，摔在了地上。

    一阵痛苦的叫声，开始无意识地从她嘴里跑了出来。

    令唐晓白奇怪的是，她似乎能在脑海里看见自己瘫倒在地上痛苦难堪的样子——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肉体发抖发颤。

    而后，那窗外照映进来的月光不知何时竟爬到了自己身上。

    唐晓白清晰地看见，虚幻如无物的自己正从身体之中慢慢抽离，悬浮在天花板之下。

    那肉体也开始了变化。

    在整双腿上，细细密密、恐怖至极的新月形伤口正在慢慢出现，往外不断渗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液。而肉体，也停止了对疼痛的反抗，顿时安静无声。

    唐晓白不敢去看那缠绕在一起的伤口——它们令她恶心，令她害怕。

    随着月光流转，原先无端出现的伤口又逐渐愈合。愈合的同时，又有许多片发光的鳞片从中长出，不断向外伸展。它们不断汇合，重复生长，彼此融合成一叠又一叠。

    她看着克里丝的身体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圆耳朵成了尖耳朵，细长白皙的双腿成了流脓的鱼尾，往外流血。

    连那手上、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鳞片模样。

    唐晓白说不出话来，她感到胃口不适，正想向外吐时才发觉到自己已然成了虚无缥缈的灵魂。

    正如姑母所说，克里丝变成鱼人了。

    而自己——“我死了？”

    她不禁发出疑问。

    看着面色苍白、毫无反应的克里丝，一股汹涌澎湃的惊慌涌上了她的心头。

    唐晓白想哭喊出来，可没有半滴泪珠掉落。

    门外的李斯特听闻见声响，忙不迭地开门而入。

    眼瞧见地上死去的克里丝，他忽然双膝跪地，眼神空洞无物。

    那姑母跟在后头，见此情景也是有些失了意识。

    可她好似能看见唐晓白。

    一双墨绿的眼珠子，紧盯着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