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郡主苏明月独自一人走在上京城街头,觉得很是无趣。
好像林越走后整座京都都安静了些,剩下的一些不算安分的家伙在天子脚下也是畏手畏脚,突然间自己就成了出头鸟。
苏明月不喜欢这种感觉。
顺手摘下路边一小摊挂上的香囊,摊主也不敢将她拦下好好说番道理,吃了个闷亏。
食指穿过香囊上系着的绳线,摇晃手腕,香囊像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苏明月回想昨晚父亲来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到现在其实她都没缓过来。
因为他想让自己与平鼎侯府退婚。
对于李亭,苏明月谈不上好感,也没有恶感,前不久接连败在景灵和林越这对姐弟手上,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至于十六岁的罡气境再怎么被夸天才又如何,打架打不过,空有名头有啥子用。
但生在官宦家,婚姻便由不得自己,这一点,无论苏明月怎么蛮横,都还是心里明白的。
也正如此,她才认为出嫁前自己怎么无理,家里人都没有资格来管。
可现在父亲竟要悔婚,这可不单单是把以前的一纸婚约撕了这么简单啊。
尽管苏明月欣喜更盛,却也忍不住心头不安地跳动。
首先女方悔婚,平鼎侯的脸面是要被扫光了。再者苏、李两家十几年来的交情可能因此要破裂,甚至会走上对立面。
平鼎侯李幽本事不大,睚眦必报的性格是出了名的。
李幽父亲李睦最早发迹于南平,受南平国主信任而掌半国财政,而大晋铁蹄南下,李睦竟偷偷将整个家族北迁,并将财富全部上缴杨家,最后换得一个侯爵称号。
南平恰巧赶上旱灾,它的更南边也同样打得火热,无故他暇,一隅小国最后竟连前线将士的粮草都无法满足,后方被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大晋攻下南平仅花了三周,这段时间内,南平朝野上下将李睦一家骂得狗血喷头,那些铮铮文士也兀自待在天子朝堂,等候头顶铡刀。
在攻进南平国都时,李幽请缨争当先锋,当时的晋国国主应允,之后李幽带兵直冲金銮殿,除了南平王外无一生还。
血流成河,所有人一脚踏出,便是一个血印,脚底踩着断骨碎肉。
整座宫殿光清洗便用了一天一夜。
按理说,以父亲的性格根本不会这么做,想来是爷爷的授意了,可为什么呢?
啪挞一声,香囊甩飞到了地上,苏明月看都不多看一眼,自己也不再多想,反正她的意见无关紧要。
听说遗珠公主养了只乌龟,取名为小越,挺有意思,去看看。
——
林越一早起来就感觉自己体内有千万只蚁虫不断爬行、蛀啃,疼痒难耐。
练习六步走桩时,每一个动作都使他忍不住发出滋溜的吸气声,以往从不苦修的小侯爷,坚持了个把时辰后便开始投机取巧。
乍一看与其他人的动作并无两样,实则手臂微偏、步距稍短,灵力照样被牵引,但只是在雪山上维持自己的体温罢了。
黄远的眼光何其毒辣,自己也有练拳百万,这点小动作怎能瞒天过海。毫不客气地先将林越一脚踹飞,再责罚他绕着雪山顶跑个十圈,口中骂骂咧咧。
林越也不在意,换作平常,可能就要回怼回去,也不管你是哪座山头的。但今天,心情倍儿好。
原来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子上面不只盖有嬴仙儿的被子,在夹层中间,有一条纤细修长,温润如玉的手臂搭在里面。
也就是说,仙儿是抱着自己睡觉的!
林越蓦然笑容灿烂,跑几圈怎么了,痛一点怎么了,这样作交换,他乐得天天如此。
嗯,今晚晚睡一点,昨天竟然没感觉到!诶,不对!以后好像要到山下的竹屋去,那岂不是要分床了……
少年挠了挠头,感觉没有动力再跑下去了。
下午的瀑中修行就没有昨天那般点到为止,十五人分三组,依次上青石,没有停歇。
林越本来就连一秒都难以承受,现在这副“烂架子”更是触之即倒,更叫苦不迭的是,别人最多也就撑个两三秒,上岸都不需要,一直是摔下水潭再站起来,再摔。
接连十几次后不仅眼冒金星,还觉得生活大抵如此,了然无趣,像具死尸一样漂浮在深绿水潭上,任由别人落下的水花打在身上。
林越突然很羡慕乌龟这种生物,有硬朗的壳不说,每天慢慢悠悠的还能修成个千年王八。
真是快活呀!
林越四肢朝天,神魔乱舞一通。
黄远脚下一只鞋飞来正巧砸在林越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