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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娘亲舅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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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干活,就是闷声自己玩。他既斗不过哥哥的阴,也争不过弟弟的淘,大多数时间,他就像个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樊桃花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个儿子,骂他闷骚,骂他不利落,甚至诅咒这个儿子将来也是不讨女人欢心的料!

    粮囤是郝家唯一对穆婴友善的孩子。他常常不言不语地凑近表姐身边,帮她做做家务,扫院子提水,拾柴火拉风箱,甚至在樊桃花夹枪带棒地比鸡骂狗地攻击穆婴时,还能挺身而出地替穆婴说几句公道话。哪怕换来的是母亲对自己的恶语相加。

    穆婴投桃报李地对这个小表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而且是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本能的好感。轮到穆婴盛饭盛菜,她对他总比对那两个表哥表弟多盛出一些,特别是到改善伙食的日子,穆婴常常把大块一点的肉蛋类食物深埋在粮囤碗底,然后示意他躲开哥哥弟弟独自享受。

    舅舅郝满堂对这个儿子也最满意,最亲近,除了因为这个儿子听从他的吆喝,对作为父亲的他极尽尊重,对于郝满堂偶尔的打骂,也是极尽儿子的孝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默默忍受。让平时难得扬眉吐气的郝满堂舒舒服服地享受为人之父的特权。

    年龄最小的粱瓮,却是这个家里最随心所欲的存在,性格调皮聪明,但是容貌却长得和这个家庭中的任何一员都格格不入,为此常常惹来邻居们交头接耳的热议。

    父亲郝满堂虽然算不上相貌堂堂,但寡净少须的面容和读过几年私塾的经历,让他在周围一群整天和田地打交道的农村人衬托下,多了几分读书人的迂腐和穷讲究;母亲樊桃花则是典型的矮挫丑代表。但人家丑是丑点,却丑得极有特色,在人群里有着绝对的辩认度。

    而粱瓮则完美地避开了爹妈在容貌上的这些显性基因遗传:既没有娘的丑出天际(这应该算作他的幸运),也没有爹的文人清寡,他小小年纪,身材比同龄人阔出了一圈,显得异常魁梧霸气;脑袋像是套进模具长大的西瓜,大而且方,招风耳,扫帚眉,豹子眼,须发毛色葱茏,稚嫩的脸蛋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将来满脸络腮胡须的走向。活脱脱就像一个从电影屏幕上走下来的“山大王”的缩小版。

    不仅容貌异类,粱瓮做事的风格也是又飒又彪,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风风火火闯九洲”的绿林好汉:小小年纪,打遍了左邻右舍的孩子,不怯大,不怜小,和谁交手都不手软,躲闪腾挪,投石击棒,无所不用其极。吵吵闹闹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戾气。虽然不知道这种戾气从何而来。

    粱瓮的这种脾性甚至让“护犊子”成瘾的樊桃花有时候也不得不气急败坏地对这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儿子恶骂一句:“你他娘的就是混世魔王转世!专门来给老娘惹不消停的!”

    不过对于表姐穆婴,粱瓮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既没有大哥的阴损,也没有二哥的友好,他全凭自己心情做事:不高兴的时候调笑表姐,高兴的有时候又讨好表姐。让穆婴对这个捉摸不定的小表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

    郝满堂对这个儿子似乎也是充满好奇,他常常不动声色地在一旁静静观察粱瓮半天,直到脸上浮起一种无可奈何的屈辱尬笑。

    穆婴对舅舅郝满堂脸上这种转瞬即逝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那既是一种对自己的屈辱否定,又是对孩子生命存在的爱恨交织的接受,就像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身心里满满的都是苍凉和无奈。

    已经初懂人情世故的穆婴其实也或多或少地听到了外面邻居们半遮半掩的玩笑流言,她甚至也开始怀疑粱瓮不是舅舅郝满堂的亲生儿子,而是舅妈樊桃花红杏出墙的果实。可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舅舅郝满堂不追究,别人也就不好插言。

    再说,就算是樊桃花红杏出墙,那奸夫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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