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悠悠地在江中前行,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宛如那少年心中的情思。阿七悠悠转醒,缓缓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艘小艇之上,周身是一片陌生的江水。她迷茫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依稀记得自己中了那金制请帖上的剧毒。
身子底下是一个温暖且软绵绵的怀抱,她抬头看去,只见叶寒凉正紧紧地抱着她。眼神中满是浓浓的关切与喜悦,看到阿七醒来,他满脸喜色。
“阿七,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胸口可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好像没事了,只是浑身乏力。”
阿七吃力地推开叶寒凉,她靠在船舱之上,身上还是使不出力气来。
叶寒凉凄然一笑,她还是……与他隔着心。
我们先上岸,找家客栈歇息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就沿江而上,一路往钱塘湖而去,我知你思念你阿娘,她虽不在了,但你家的老宅还在,既然已南下,不如去看看也好。我还记得那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极好极艳丽。
叶寒凉心中虽极不快,但他依然温润尔雅地笑望着她。
阿七靠在船窗之前,望着那悠悠江水,神思渺渺。
江南,于她早不过是一缕残梦罢了!
你不想去江南吗?
叶寒凉看她脸上并无多少喜色,那张莹莹粉脸,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苍青之色。
她摇摇头,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你流落到这南国之地,原是为了寻他,是也不是?
她不说话,茫然地望着船舱之外。
半窗幽梦微茫,歌罢钱塘,赋罢高唐。风入罗帏,爽入疏棂,月照纱窗。
缥缈见梨花淡妆,依稀闻兰麝余香。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船舱外摇着橹的船家,竟然哼唱起那首《梦中作》来。
叶寒凉心中一凛,这船家……他快步蹿出舱外,那船家站在船头,笑吟吟地望着他。没想到哇,叶宫主好生痴情,实在令人感动。
你是……步流莹?
叶寒凉大惊,那女子看上去如此年轻,约莫二十来岁,容貌秀丽,她虽穿着船家的粗布衣衫,却风姿绰约。然那女人的笑容实在让人不寒而栗。那种充满了嘲讽与不屑的笑容,在她眼里,众生不过是只可怜的蝼蚁,她将众人玩弄于股掌。
是我,又怎样?你们这些人自诩什么盖世大侠,又有几人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没有人会为了救自己的同仁去寻找灵珠。没有灵珠,我就救不了阿寻,为什么?我救不了阿寻!我救不了阿寻,你们也要与他陪葬!
为什么是她?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我没想过要害她,请帖是给你的。怪只怪她运气不大好。
步流莹桀桀地笑着。
你还不快去寻那灵珠?纵然你给她服了大还金丹,也不过只能吊住她七日性命,七日一过还得不到解药,那就只有一死。
你这个疯女人!
叶寒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把船留下,滚下船。
步流莹握着船橹,狂笑着,奋力朝船板上刺去。
叶寒凉探手入怀,那盈盈春水破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刺入她右肩,船橹跌落船板之上,发出哐当之声。
叶寒凉迅疾地欺身上前,五指如勾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她被迫仰起头,迎上了叶寒凉那双冰冷而深邃的眼眸。那双寒如幽潭的眼眸中,溢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和危险,仿佛她不过是他手下随时准备猎杀的小兽。
步流莹感到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肩膀上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依然处在那人的桎梏之下。她的心狂跳着,恐惧与绝望交织在一起,令她的内心崩溃成一盘散沙。
你……不想要解药了吗?
你自以为天下人不过是你掌中玩弄的蝼蚁,我若要你死,也不过弹指之间。
他眼中发出寒若冰霜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反手拔出那柄春水,鲜血滴在船板之上,嫣红若梅花。
步流莹喘不过气来,肩上鲜血直流。
你……你若杀了我,便也救不了她。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那少年突然松开了他微凉的手指。她摔倒在潮湿冰冷的船板之上,咳嗽着喘着粗气,仿佛刚从地狱逃回人间。
叶寒凉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跟我玩阴谋,你还嫩着呢!
他蹲在她跟前,眸色冷峻如刀。他知道这女人已经彻底被他所震慑,便伸出一只莹白的手。
解药,拿来!
步流莹趴在船板之上,一动也不敢动,一双杏目却怨恨无比地瞪着他。
叶寒凉快速地伸手在她身上摸索一遍,搜出两只小药瓶,一青一白。
怎么服用?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那步流莹虚弱无力地指着那药瓶。
叶寒凉快速地各倾出一粒,掐住她下颔啪地送入她口中,烂布一般地把她扔在船板之上。
他盘腿坐在她身侧,看着那张有些惊艳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听?
步流莹慢慢爬起来,虚弱地靠在船舷之上。
他站起身来,走入船舱,将那阿七扶起来,搬了张小木凳,让她坐在舱口处。江风习习,吹在她脸上,冰凉一片。
你冷吗?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微凉。
她摇摇头,凄然一笑。
叶寒凉脱下身上衣袍披在她身上,又将那衣袍整理好,轻轻扶着她,让她以略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你本意是想害我,我与你并无仇怨!你恨谁也恨不到我头上来!
你是步离殊的贵客,他的客人便是我的仇人,你怨不得我。
我并不认得他,也不是他的什么客人。你们兄妹的恩怨情仇却牵扯到别人头上,简直是不可理喻!阿七,你怎么啦?
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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