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凉想了想,还是抱起床上的阿七,往门外走去。
“你要带她去找那贺方回?”
“如你所言,那姓贺的若真的油盐不进,我强行抓他来反会误了事。花城之大,总不止他一人敢号称神医。”
那阿寻站在院中,散着头发,披着一件薄衣。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阿寻哥,阿七姑娘犯了重病,叶公子要连夜送她去花城救治。”
”严重吗?那我去准备船,霜儿你去准备干粮和水。“
阿寻进了屋提了灯走了出来,待步飞霜备好干粮和水,便一同引着叶寒凉穿过氤氲的桃花林,往岛外走去。今夜,他似喝了不少,怀抱着那女孩儿,踩着林间小径柔软的桃花瓣,脚步蹒跚,踉踉跄跄,一个不留神,摔倒在那满地的桃花瓣之中。
”叶公子,你没事吧!“
叶寒凉死尸一般地躺在那花瓣之中,他的眼神迷茫而散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此刻,酒意涌上心头,他感到身体异常沉重,好似一只装满沙石的破麻布袋,他连爬都爬不起来。那一颗疲累的心填满了痛苦与无奈,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那些桃瓣纷离而去。
阿七静静地躺他身侧,那柔美的身体粉白如雪,仿佛一朵怒放的桃花。月光穿过桃枝洒落在她的身上,风轻轻地吹过,花瓣如雪般飘落,洒落在他二人身上。
”阿寻哥,这可如何是好?他醉成这样,天色昏晚,怕连岛都出不了。“
”叶公子,你醒醒。“
阿寻蹲在地上推了推那醉死过去的叶寒凉,他一动不动。
”阿寻哥,你平时滴酒不沾,今晚为何喝成这样?“
步飞霜将那阿七扶起,但她身上实在冰冷难耐。
”这你可冤枉我了,是他自己高兴过了头,喝个不停,他说明日要与这姑娘溯江而上直抵钱塘湖畔,游山赏水,美不胜收,越喝越美。“
”这叶公子倒是真性情。“
步飞霜叹息一声。
”霜儿,要不我送他们出岛可好?反正我在岛上也无事可做。“
阿寻目光清泠地看着那步飞霜。
步飞霜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寻,她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她曾经以为,他们会一起在这个小岛上度过余生,与世隔绝,不再被世俗所扰。现在他们不过在这岛上待了不足两月,阿寻却起了离岛的心思。
“你……你想出岛?”步飞霜后退数步,心中一凛。
“霜儿,我只是急人所难。阿七姑娘的病可不能再拖延了。把他们送到花城,我就……就回来。”阿寻将那叶寒凉搬了起来,试探地看着她。
步飞霜迷茫地看着那个憨厚的男子,她曾以为,他们会一直在这个小岛上生活下去,远离尘嚣,过她想要的平静生活。可他却要打破这个约定,离开小岛。
“阿寻,你当真没有离岛的心思?”步飞霜半信半疑地问道。她打心里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霜儿,我不是……我只是为阿七姑娘的病情着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要得到更好的治疗,只能去花城找那贺方回。”
步飞霜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也许,他所言非虚,这姑娘的病情确实不能耽搁了。末了,她只得点头答应。
阿寻将他二人搬到了船上,将风灯挂在桅杆之上,准备动身前往花城。
”我把他们送到花城便立马回来,你回去吧,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阿寻哥,要不我和你一道前往花城……“
步飞霜站在桃树之下,目光凄凄地望着那阿寻。
”我一人足够了,你走了咱们那些鸡啊鸭的,谁来喂养?一天我就来回了,快回去,夜里关好门窗,盖好被子,别受凉了。“
阿寻驾着船,离开了小岛,江水渺渺,明月昭昭。
偌大的江面上,一叶小舟飘飘荡荡地溯江而上,舟中躺着两人,明月如水,江风飒飒。
那阿寻坐在船头,望着那天上的明月,嘴角一扬,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他弯腰在那叶寒凉怀中上下其手,竟然真的摸出一块玉来,果真是金龙帮的金龙令,莹莹月光照耀在那条欲腾空而去的飞龙之上。他在院中偷听到步飞霜所说的话,这金龙令他问了她数次,她看都不让他看一眼,却愿意将这举足轻重的令牌转赠给一个陌生人。孤岛寂寞,他却陪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虚度光阴,他还那么年轻,一辈子不出岛,真是可笑。怪只怪他自己眼瞎,步流莹野心昭昭,脾气又烂又臭,她不是一个容易受控的人,而步飞霜温婉懦弱却又执拗,她想脱离金龙帮,那些名利财富弃之如敝履,却要拉着他躲在这蛮荒小岛上,凄凄苦苦打渔种菜养鸡度日。那样的鬼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原本他以为陪她在这小岛上玩个三五天,她烦了腻了就会吵着回到金龙帮,过回她金龙帮少帮主的的生活。可她却拉着他在这过家家那么久那么久。
灯红酒绿的花城,才是他心之所向。
小船溯江而上,江水悠远。
那阿寻坐在船中,看着脚边那肤白若雪的女子,那眉眼盈盈……他忍不住伸手在那张雪亮的小脸上摸了一把,透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周身。他吓了一跳,这女人是什么鬼?那丝丝缕缕的寒意自她身体发散开来,渗入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咬了咬牙,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将人翻出船舷之外。水花飞溅,打湿了叶寒凉那张朗朗如玉的脸,他猛地惊醒过来。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迷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做什么?阿七!”他摇晃着爬起来,眼神迷茫而惊愕,他大叫一声,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弧线,如同一条雪色银鱼跌入水中。江水刺骨寒凉,酒意顿醒。他快速朝江底游去,拼尽全身力气,一把抱住那具快速往下沉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冷而湿滑,如冰雕玉琢,生气全无。
他抱着她的身体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她的脸,苍白而绝美,朦胧的月光笼罩其身。他满心自责,怪只怪自己太大意,随意相信别人。
阿七!阿七!你醒醒啊!
沁骨凉的江水冷得他直打寒颤,怀中之人更是冷若寒冰。天上那轮孤月,冷清地悬在头顶。他浑身湿透地抱着她爬上江岸,江风幽凉,吹得他脑门凉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