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道歉吗?可若是现在道歉的话,是不是会显得有些突兀?
昨日她还任性嚣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日突然就转性了?
这未免也太叫人怀疑了。
但是如果不道歉的话,她又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呢?
赵西瑾见她还不走,于是沉默的看着她。
池妩犹豫了一会儿,问:“她俩找我什么事?”
赵西瑾微愣,随即没什么表情道:“我也不知,不过这个时辰,应当是寻你用晚膳。”
“嗯。”池妩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那你……跟我一起用吗?”
问这个问题时,池妩本也没打算他会同意。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
“好。”赵西瑾迟疑片刻,竟应下了。
“那我等你。”池妩松了口气,没忍住脸上露出了笑意。
下人们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子,染冬和风铃两个贴身丫头像往常一样侍立在一旁,俩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池妩,尤其是饭桌上多了的那套碗筷。
一般晚膳都是夫人一个人用的,难道说,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池妩对染冬道:“你叫人再去弄个火盆过来。”
赵西瑾身子不好,尤其怕冷,他屋里常年都跟火炉似的。池妩虽然做不到别的妻子那样事无巨细,但身为妻子基本该做的事情,她却是要做到位的。
染冬出门交代火盆的事,正好看见了廊下垂眸站立的芙蕖,顿时怒上心头,“偷偷摸摸,跟个贼似的!夫人不是说了让你滚远点儿吗?你站这儿干什么?!”
芙蕖冻的绯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转身就要走,忽听屋里道:“染冬,你让她进来。”
染冬瞪了芙蕖一眼,“夫人叫你进去,还不赶紧进去!”
芙蕖弓着腰,小心谨慎的进了屋。
倒是把她给忘了。
芙蕖是池妩进府后,赵西瑾特意派来照顾池妩的丫鬟。不过那会儿池妩并不这么想,她觉得芙蕖就是赵西瑾派来盯着她的眼线,自然对芙蕖没什么好脸色。她从不让芙蕖近前伺候,染冬和风铃是她的人,自然站她这边,她不喜芙蕖,这俩丫头也跟着自己厌恶她。
前世,叛军攻进宫城的那一日,整个夭园的男人们都在同池妩一起奋勇杀敌,芙蕖身为女子却也参与了进来,她那时表现的比男子还要勇敢,可是,终究是寡不敌众,芙蕖最后死在了敌军的乱刀之下。
明明这个丫头,平日里那么的腼腆胆小,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怎么会。
可她在遇到叛军时,竟能如此勇敢无畏。
池妩打量着芙蕖,这丫头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一张小脸冻的通红,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隐约看着都要冻僵了。
“以后你就跟染冬和风铃一样,在屋里伺候吧。”
“是。”芙蕖小声应道,许是之前池妩对她太过严厉,芙蕖对她很是害怕,连头都不敢抬。
火盆端进来没多久,赵西瑾来了。
他身上依旧披着厚厚的大氅,进屋后,赵西瑾将大氅脱下,里面是一件水青色暗纹蜀锦衣袍,玉冠端正,发丝齐整,就像他脚下月白色的锦靴,除了鞋底沾了一些细碎的雪沫,未沾染半点尘埃。
赵西瑾生了一张十分干净的脸孔,眉眼五官精致无瑕,宛若玉雕,望着人时,眼神冷冷清清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下凡,仿佛沾一下,都能将他玷污了似的。
赵西瑾在她面前坐下,池妩同他笑了笑,说:“你看看桌上的饭菜,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赵西瑾垂眸看了一眼。
桌上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赵西瑾略感诧异。
赵西瑾在饭桌上话并不多,基本上,整顿饭下来,都是池妩在找话题,赵西瑾在听。
气氛还算是融洽。
仿佛间,好似回到了前世,那时,已经是他们成亲的七八年了。
就在池妩微笑着同他说话时,却发觉赵西瑾眼睛在盯着一个地方看,她疑惑半晌,顺着赵西瑾的眼神看过去,那一瞬间,池妩头皮都麻了。
那个东西……她怎么竟给忘了?!
赵西瑾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起身就走。
池妩慌忙站了起来,想要解释,她刚追上去,赵西瑾就扭过头,对她冷笑一声,“没想到,夫人竟连牌位都给我立好了,真是多谢夫人了。”
“我……我不是……”池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慌忙扭过头,对染冬道:“染冬,你快把那东西扔了。”
“不必麻烦了。”赵西瑾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池妩怔愣的看着赵西瑾离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染冬已经将那牌位拿了过来。
池妩看着上面写着“赵西瑾灵位”的木牌,心里梗塞无比。
这是她前几日立的,当时,正好是她最愤怒的时候。
她立这个东西,也不是真的盼着他死的。
池妩深吸口气,直接把灵位扔进了火盆里。
看着火舌将火盆里的牌位一点点吞噬干净,池妩靠上椅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