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快乐

告辞。”

    审食其的身影渐渐向前，又渐渐缩小，渐渐地，消失在一级级台阶。

    张嫣客气地朝着子七笑了笑，

    “有劳你了，剩下的路，本宫和冬暖两个人就可以了，就不麻烦你了。”

    子七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也没有称诺的卑微和顺服，那是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严肃。她将纸灯递给冬暖，便原路折返。

    冬暖提着灯，扶着张嫣的手。天色已晚，她感觉有点儿冷，可当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之时，冬暖更是毛骨悚然，这次可不仅仅是感觉冷那么简单了。

    张嫣也听见了异响，她警觉地四处张望着，她刻意低沉着嗓音，

    “谁？谁在那里，出来。”

    黑暗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显现，清冷的月色洒在那人脸上，他一双桃花眼盛着满满的月光，更是无比清亮，

    “皇后，是在找我吗？”

    张嫣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知道是他。

    那个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的张辟疆，又回来了。

    “皇后，我送你回椒房殿吧。”

    张辟疆没有行礼，甚至连腰也没有弯一下，他的话很自然，仿佛站在面前的并不是皇后，只不过是一个相见恨晚的知己，彼此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见到张辟疆的那一刻，张嫣便发自内心笑出来，那笑容恰到好处，勾勒出她心中欢喜。

    冬暖还是时刻保持警惕，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无比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少年的放荡不羁和不知礼数，又让她心生反感，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量，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走吧，有奴婢在就好，就不用其他人跟着了。”

    “冬暖，没关系的，这是陛下身边的张侍中，他救过我，不是坏人。”

    “张侍中？”冬暖喃喃自语，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冬暖，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帮我取一件衣服来，月色正好，我想好好看看，四处走走。”

    “皇后娘娘……”

    “去吧，随便哪一件都行。”

    张嫣的笑容，从来都是最难抗拒的，冬暖无奈，嘴里叨咕着什么。只好离开，张嫣见冬暖已经走远，转身看向张辟疆，

    “我还以为你出宫了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确实出宫办了点事儿，这不，又回来了。皇后都答应我了，再次见面会开心一点，我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怎么和皇后见面啊。”

    “那我今天，今天看起来开不开心。”

    “皇后自己以为呢？”

    张嫣的笑容渐渐僵硬，原本装满星河的眼睛，也开始黯淡无光。

    “我，我也不知道，我可能从来都不快乐，但也不应该不快乐，我找不到快乐的理由，可悲伤的理由，在别人眼中，又是那样矫揉造作。我，是最没有资格快乐或者悲伤的人。”

    张辟疆叹了口气，好像有些疲倦，他打量着张嫣，

    “冷不冷？”

    “啊？”

    “皇后冷不冷？”

    一阵微风拂过，张嫣确实觉得有点儿冷嗖嗖的，但是，

    “确实冷了点儿，那我先走一步了。”

    “皇后等一下。”张辟疆看了看张嫣曳地的长裙，

    “皇后今天，没穿高底的绣鞋？”

    本来就是家宴，又没有外人，张嫣想着也没有太多讲究，就穿着一双平常的鞋子，只是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张辟疆走上前去，他比张嫣要高出一个头，他伸着手不知在张嫣的头发上弄些什么，

    “好了！”张辟疆拍了拍手，显得有些得意，

    “什么好了？”

    “我刚才偷走了皇后的一支玉钗，就是这个。”

    张嫣仔细看着张辟疆手中那支晶莹剔透的玉钗，

    “这，你拿这个做什么？”

    “听说，玉，只能送给心仪的对象，以表爱慕之情，皇后不能亲自送给我，那我，就只能自己来取了。”

    “唉，你。”

    说话之间，张辟疆已经朝着椒房殿的方向跑远，张嫣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提起裙子，跑在后面穷追不舍。

    “张辟疆！你等等我！”

    月光撒下，毫不吝惜地照亮了青石路，也照亮了那一前一后的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