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已经是方文林出门的第六天。
经过六天的发酵,浸泡的板蓝根已经完全出色,搬出压草的大石头,云澜将里面的板蓝根捞出来,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先放在一旁的木盆里,稍后拿出去扔掉。
然后需要用葫芦瓢舀出汁液,纱布过滤出杂质。一个大水缸的汁液太多,家里的容器有限,他不得不把墙根底下的南瓜瓦罐也拿来装过滤后的汁液。
做这个工作得需要些耐心,因为容器有大有小,他现在又没有趁手的筛网,每次只能将纱布铺在容器里,再倒入汁液,最后用手收拢挤压纱布出汁。
等将一缸汁液全部过滤完,后院地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南瓜瓦罐,过滤的纱布也由米白变成青蓝色,当然,他的双手也没能幸免。
嘿咻——
腰腹发力,手臂上的肌肉绷紧,端起装满板蓝根以及杂志的木盆,云澜抬步小心跨过地上的瓦罐往院门口走。
要不是因为不喜欢汁水流得稀稀拉拉的,他是万不会用木盆来装的,要知道这可都是实木做的,本身就很重,更别提里面还装了冒尖尖的东西了。
这一端,便直接端去了河边。都是纯天然的植物,没污染,他就全给倒进了河里,被河水一路给冲走了。
取了挂在树枝上的竹刷,将木盆直接放河里洗刷干净,然后又把刷子挂回树枝上,这东西云澜一直放在这里,省得来回拿。
扣着干净的木盆往回走,他不时往左右两边张望。
今天是方文林约定回来的日子。
没有听见狼嚎,也没有看见人影。
“也没说上午就回来,你急什么呢。”
小声地嘀咕自己,云澜关上院门将大木盆放在院子里晾干,然后拐进左边的柴房,从置物架上面装生石灰的陶罐里蒯了一大瓜瓢的生石灰。
实在没有合适的容器给他调配熟石灰,他干脆直接端着瓜瓢去了后院,将一瓢生石灰全都倒进已经空出来的大水缸里。
水缸底部还有些积水,生石灰一接触便发生反应发出呲呲呲的响声,等云澜往里加入大量清水后,反应更为剧烈,放热反应直接将水煮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用木棒使劲搅拌,调配出熟石灰水。
然后便到了费腰的环节。
他得弯腰一个一个把地上装有过滤汁液的容器抱起来倒进大水缸里。
这一幕若是快进观看,就好像小鸡啄米一般,甚为喜感。
好在年轻的哥儿有个好腰,全部汁液倒进大水缸后还有力气继续用木棒搅拌,让熟石灰水与蓝草汁充分融合,这一步叫做打靛。
木棒邦邦敲了两下缸沿,里面充分融合的汁液表面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沫,呲呲响声过后逐渐消失,露出里面肉眼可见的靛青色液体,接下来就是等待澄清。
使用南瓜瓦罐装汁液的好处就是用的时候需要清洗,用完了直接堆在墙根底下就行,雨水自会去净化它们。
云澜只需要重点将木盆水桶这类常用的容器仔细清洗干净就行。
又跑了一趟河畔,仍是没有看见汉子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却是听到了扑棱翅膀的声音,这声音不是鸟类翅膀飞翔拍打出来的动静,听着该是鸡鸭之类的。
可惜他没在林子里瞅着,估摸着之前是被小不点逮的撵的凶了,这里的野物全给吓跑了,现在几天不见小不点,它们又回来了。
同样将水桶木盆晾在院子里,云澜去窑口把昨儿新烧的瓦罐拿出来,毫无意外,又没成。
一个罐子口塌了,另一个直接烧裂了,一碰就四分五裂。
清理出碎片,又放了两个新的进去继续烧,这个罐子口塌了的倒是勉强能用。
用来做什么?拿来煮栀子。
柴房角落里放着两个泥炉,是这次进山带上来的,他拿了一个,另一只手则是将置物架上装栀子的麻袋提走了。
炉子摆在院子中间,正对着大门口,麻袋里的栀子需要先清洗干净,拿上簸箕的云澜踏上第三次前往河边的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一直在这里往返跑。
……
炉子点着,上头放着那口塌了锅沿的南瓜瓦罐,这口瓦罐做的大,一次能煮五分之一麻袋的栀子。
煮软的栀子还要捣碎了继续熬煮,直到完全出色再用纱布挤压过滤,过滤后的汁液继续煮至水分完全蒸发,就可以得到染泥,染泥阴干之后还需要使用研钵多次过筛研磨,这样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染料了。
过程并不复杂,就是比较费时间,而云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一个又一个红黑色的泥饼被扣在竹簸箕上,一天下来总共做了五个泥饼,全都扣在一个簸箕里,放在连廊底下阴干,远远瞧着就好像是给竹簸箕拔了火罐似的。
守在门口一天,仍是没等到汉子回来,眼瞅着天就要黑了,他便不再继续等待,去灶屋里弄自己的吃食。
没做什么复杂的,先蒸了一锅馒头,然后从小菜地里拔了两棵菠菜,焯水后捞出,多弄点蒜末热油爆香,倒入菠菜,一勺猪油,一勺油渣简单翻炒调味快速出锅。
一碗馒头,一盘菜,这顿晚饭便是有了着落。
虽然没有肉,但是却有肉香,翠绿色的菠菜段挂着蒜末吃着清爽,偶尔嚼着一口油渣,唇齿生香。
天色吃着吃着就暗了下来,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云澜端了碗筷去灶屋涮洗,这会儿外头也就剩下一丝光亮了。
转身打开碗柜准备放碗筷,哪曾想一声稚嫩的啾啾声从里面传来,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也没拿稳掉到地上,口中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澜儿!”
刚走到家门口的方文林还没来得及推门出声便听见里头云澜的惨叫,得亏院门还没锁,被糙莽的汉子一脚踹开,哐当一声,他就朝着里面冲了进去!小不点也嗷呜嗷呜地叫唤着跟着跑进去。
灶屋里没烧灶也没点油灯,黑布隆冬的看不太清,方文林只模糊地看见云澜斜靠在灶台上,面向碗柜方向,“澜儿!”
高高大大的汉子一进门便将最后一丝光亮都给挡住了,云澜惊魂未定,刚听见第一声“澜儿”时还以为被吓得出现了幻听,这会儿被熟悉的气息所笼罩,让他狂跳不止的心终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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