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墨梅

    王峰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在炕与床之间搭了一道帘子，为柔然买来的衣裳也刚好合适，他是个正人君子，虽共处一室，但并无轻薄之意，也很容易相处，话不多，但却很体贴。几天来，两个孤寂的人聊了很多，也亲近起来。

    王峰以种田、打柴为生，家里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王妈在杨府当下人，一次妹妹去看望母亲，被恶少看中，强行迎娶妹妹，不想妹妹性子刚烈，咬舌自尽而死，王峰恨死了恶少。叹自己势单力薄，至今未能报这似海深仇。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柔然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

    “柔然，你是哪里人？”

    “我说不清楚了。”

    柔然不想撒谎，但又不能说实话，左右为难，幸好王峰乃大度之人，并不深究。

    王峰做的饭菜很好吃，心地也很善良，没有因为柔然的突然来到，产生一丝怨怪情绪，相反，对这个意外来客悉心呵护，照顾得无微不至。柔然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两人每天一起生火、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俨然就是一家人。柔然心里过意不去，每天吃闲饭，总觉得尴尬，于是她想出一条维持生计的方法。

    “王峰大哥，你能帮我买些纸笔来吗？”

    “给家人写信？”

    “不是。我是想画画，把画卖了就可以赚钱，你每天砍柴赚钱，多辛苦呀。”

    “没关系，王大哥养得活你。”

    “你这样让我活得没价值，我要画画！”

    柔然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但王峰已看出柔然内心的酸楚。

    “好吧，王大哥答应你。”

    “谢谢王大哥。”

    柔然兴奋得拽住王峰的衣袖，摇了又摇，王峰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柔然满足了愿望，正得意呢！没有发现王峰脸上小小的细小、微妙的变化。画画，自己的最爱，自己终于可以“重操旧业”了，许多天不拿画笔，手还蛮痒痒的呢！

    王峰买来了画画用的一应用具，柔然铺好宣纸，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画好一幅墨梅图，略一沉思，在墨梅图左上方题诗：“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你竟有这样的才情？”

    “才不是呢，画是我画的，但诗是画家王冕写的，这可不能归功于我。”

    柔然又画了几幅作品，交给王峰。

    “王大哥，以后你不必去砍柴了，就帮我卖画吧。”

    一连几天，王峰每日拿着柔然的画去集市上卖，每次都能全部卖空。柔然心想：不管身在哪里，只要有人欣赏自己，也就无所求了。不在于卖了多少钱，只在乎有人喜欢自己的画作，那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这一日，王峰照常出去卖画，柔然在家里等他。早上王峰出门时，柔然便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怕王大哥担心，她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拿起王峰的一件短卦，短卦的右下角砍柴时被树枝刮了一个小洞，柔然一针一线缝补着。在家里，柔然的妈妈对女儿管教很严格，生活上的缝补浆洗都让她干，因此，柔然的生存本领比其她女同学略胜一筹。

    缝补完毕，柔然将短卦叠好，放进柜子里。她感觉头好沉，眼前发黑，手脚发软，忙躺在炕上休息。一天了，柔然没有起身。

    “柔然，我回来了。”

    晚霞映红了天边，王峰兴致勃勃赶回家，今天又卖了一个好价钱，王峰急不可耐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柔然。每天傍晚柔然都会站在门口的一棵大杨树下等他，今儿为什么？王峰有些迟疑，莫不是柔然出事了，难道是杨少爷派人来抓走柔然？

    想到这里，王峰一惊，快步跑进里屋，看见柔然躺在炕上，他扶着门框渐渐平静下来。

    “柔然，我回来了。”

    柔然没有应声，王峰觉得奇怪，伸出手摸了摸柔然的额头，哟，这么烫，王峰连忙拿起一床被子给柔然盖上，转身急匆匆走出家门，请来村里的郎中王先生，王先生看过后开了药方，王峰依方抓回药来。

    汤药煎好后，王峰端进里屋。柔然还是沉睡不醒，他把汤药放在炕上，自己坐在柔然旁边，一只手抱起柔然，让柔然的头贴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则舀起一匙汤药送到柔然嘴边，柔然张开嘴喝下汤药，一匙一匙，一碗汤药喂完，王峰轻轻将柔然放下。柔然还是没有睁眼，她的眼皮好沉好沉，怎么也睁不开。

    王峰走进厨房，拿起菜刀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