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瑞康和若君的这个心结早就打开了,但是看到瑞康脸上飘过的那一丝落寞,她知道他心中的伤口还在滴血。
瑞康喝了一口香槟,勾起一个笑容,换了个话题说:“对了,你们两新婚燕尔打算去哪里度蜜月?”
“我们就去泰国玩三天,公司的生意忙。”嘉琪说。
梁志宏拉着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说:“生意再忙,也让他们等几天,我们的蜜月怎么能这么短,你够我也不够啊。七天吧,我们好好享受一下。”
嘉琪轻拍了他一下,吃惊道:“这怎么行,张先生的豪宅,亚新公司的内部装潢,吴老板的店面,这么多事,怎么能耽搁……”
梁志宏弯起眼睛笑,眼角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结婚前你怕我只工作没生活,现在你倒比我还工作狂了。放心好了,他们的图纸我早就校对好了,条款什么的也都谈好了,让Mary,小董,小王他们跟一下就行,你呀,就好好跟我去享受几天,梁太太。”
嘉琪看着他的脸,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了两秒,嘉琪笑起来,挽住丈夫的胳臂,将头依偎在他肩上,笑道:“那好吧,听你的。”
梁志宏幸福甜蜜的笑着,而周瑞康在一旁看着,只觉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程嘉琪抬头看了一眼孤独落寞,有些尴尬的瑞康,心中叹息,暗暗的拉了一下梁志宏的衣袖,梁志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瑞康,点点头说:“你们聊一下吧,我去书房看合同。”
说着梁志宏起身离开,留下了周瑞康和程嘉琪在客厅里。
嘉琪坐到他身边,细细打量他,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神情落寞。
“瑞康,北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雅芬已经来信告诉我了。”嘉琪搓了下双手说:“这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没有告诉胡小芬若君的地址,或者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真的感到很内疚,对不起,瑞康。”
瑞康将香槟一饮而尽:“算了,都过去了,就算胡小芬不去闹,我也是要被遣送回来的,我和若君怎么也是不能团聚。”他的眉头蹙了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下眼角。
“朋友一场,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瑞康,我们都经历了时代和人生巨变的人,往事不可追,我曾经也执着于对你的爱情中,执着,是世上最沉重的山,是人世间最沉重的枷锁。
你和若君的爱情一开始就不为世人所容,历经磨难,又被时代的巨浪吞没,站在朋友的立场,说真的,我为你们的遭遇感到悲痛,感慨。我曾经很嫉妒梅若君,可是如今,我真希望你俩能终成眷属。瑞康,相信我,如果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会帮助你们的。”
瑞康燃起一支雪茄烟,摇摇头:“我和若君每一次短暂的团聚都意味着会有一场漫长的分离,而每一次的分离都会比上一次更为的漫长,这似乎已经成了我和她恋情的固定模式。尤其是这次的分离,我心中总有种感觉,将会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日子。”
“咳……瑞康,你就没想过放下这段感情吗?你才36岁,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放下这段感情,凭你的条件,你随时都能找到一位伴侣和归宿。”
瑞康吐出一口烟雾,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我连你都可以舍弃,怎么还会去找什么伴侣归宿?你了解我,我是个生活在梦境里的人。”
嘉琪也走到窗前,与他并肩站着,叹气道:“是的,或许人生就是不完美的,你拥有出众的外表,过人的勇气,和超人的运气,还有庞大的财富,却偏偏得不到你的爱情。”
瑞康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这一点我也早就想明白了,但是我宁可得不到,也不想放弃,我会把她冰封在我脑海里。”
“对了,梅若君如今恢复的怎么样?”
“她已经可以走路了,只是还是无法流畅的说话,还有就是她的记忆……她似乎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和她的恋情如此的刻骨铭心,她怎么会记不起你?舒志他们有没有向她提起你,念你的信,或者给她看你的照片?”嘉琪急急问。
“不止是舒志,还有念安,子言,包括嘉伟,一开始她只要听到我的名字就会大喊大叫,哭闹不停,医生只得勒令不许再提我的名字,不许再念我的信,现在她的精神恢复的不错,他们再次尝试想让她记起我来,可是她却毫无反应。”他的眉头蹙的更紧,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嘉琪也蹙起眉头,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
瑞康捏了下额头,痛苦的说:“或许她压根就不想记起我来。”
“怎么会呢?不会的,瑞康,不会的。她是那样的爱你,我记得在重庆的时候,她为了见你一面,背着孩子,每天坐在‘思乡园’外面的竹林里等着我出去,我一出去,她就跪在地上求我让她进去见你一面......”嘉琪叹了口气:“她连丁晓辉这样优秀的男人都可以放下,只为了来看你一眼,怎么会不想记起你……”
烟雾从周瑞康的嘴里,鼻子里袅袅的冒了出来,他看着天空,幽幽道:“因为我是她痛苦的根源。没有我的世界,会让她感到轻松自由。”
“天,这样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嘉琪转身坐到沙发里。
“这次的分离或许是十年,几十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两人都沉默了,阳光下,周瑞康的侧脸犹如雕塑一般,*,深沉,忧郁,俊美,却让她很想哭,她第一次为瑞康和若君的爱情觉得心酸,觉得无奈,觉得懊悔,尤其是现在的她有了梁志宏的关爱,想想如果当初早点答应与瑞康离婚,或许早就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瑞康。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一切都已成定数,瑞康的悲剧已经注定,若君的苦难也已经上演。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嘉琪沮丧而无力的问。
“我会先带定国去美国治疗,可能会在美国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回去英国,打理下我的业务。主要是慈善基金会的工作。其余的,我想,可能就是回忆了。”
嘉琪长叹一声:“好吧,瑞康,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要忘了给我写信,还有我哥,子言,当然还有若君。”她握着他手,两眼通红的说:“给她写信,给她写,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你,总有一天你们会再次团聚,而这一次的团聚,你们将永不再分离。我不信老天会如此残忍。”
周瑞康感激的看她:“谢谢你,嘉琪,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