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似乎也看出点什么来了,冷笑道:“没想到,我那笨蛋王兄也会用诈死这一招呢,怎么,亲自出马也没有护得好嫂嫂么?方才听得堂儿是我的儿子,你是不是很生气啊?不过啊,王兄,那话你千万莫信啊,当年,你可是查过他身上的青龙了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没有青龙的,又怎么可能生出有青龙的孩子来呢?”
那暗卫听了却是无动于衷,表情不再如先前那样激动,只是紧握的双拳和那泛白的指节对泄露他心里的紧张和愤怒。
裕亲王听冷二如此说,微微怔了一怔,转而又笑道:“你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你身上有没有青龙简亲王会不亲楚?你们可是亲兄弟,你做了那下做事,承认就是了,如今你连叛国都成事实了,还在乎这一点?不就是怕简亲王爷对华堂不利么?”
冷二听得大怒,喝道:“裕亲王,你不要让我说出好听的来,到时,你再想在王嫂面前保持形像,可就难做到了,诚如你所说,我如今已是大锦的公敌,用得着再藏首畏尾,怕泄露什么秘密么?如今的我已是败露身份了,再多一两条罪状又何妨,只是堂儿那孩子,我也疼了二十几年,他确实是王兄的儿子,我又何必要胡说,能气死王兄不是更中我的心意么?你们信与不信,我身上都没有青龙,我的轩儿我都没有护过一句,何必又为一个侄子说假话?你安的什么居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来,就是奉了西凉皇帝的命,来捉拿简亲王妃的,你再不走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裕亲王被冷二威协到了痛脚,还真不敢再逼冷二,不过,他好不容易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再放过?再说了,自己正好犯了事,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皇兄交待呢,能立下一功,又能缓和下与简亲王府的关系,一举几得,当然更不会袖手旁观了。
二老爷如今也是不想再拖延时间了,手一挥,伏在暗处的西凉高手便围将上来,与裕亲王所带的随从打将了起来,而二老爷却是自腰前拿出一个细弩,同时搭上了三支箭,对准了山洞里那个中年暗卫,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谁,不想死的话,就让开,今日我是非将清婉带走不可,我知道你不想清婉死,所以,那火把你还是丢了的好,不要再吓人吓已了。虽然你想救她,但再耗下去,只会让清婉送命。”说着,举弩便要射。
躲在暗处的冷华庭骤然丢出几枚钱镖,直向二老爷攻去,二老爷一直只防着裕亲王,没想到林子里还藏有别的人物,猝不及防间,右手手腕被击中,手中细弩落地,冷华庭飞身而起,直扑二老爷,此时,冷谦带着暗卫也随后赶到,一时,二老爷一方便很快处于下风之中,冷华庭心中恨急了二老爷,从方才二老爷与裕亲王的对话中,他也可以听出,当年给自己下毒之人必定是二老爷的主使,如是下手便不留情,几乎招招致命,但二老爷一身功夫炉火纯青,他虽不知道冷华庭是谁,但对手之间便认出他曾是挑断了二太太四肢脚筯的那个人,不由大喝道:“你是何人?”
冷华庭冷笑,却也不说话,只是下手更为迅捷勇猛,一副拼了命的打法,一时倒让二老爷有些手忙脚乱,急急拆招,越对招越迷惑,心下对冷华庭的身份猜测起来,猛然心中一动,不确定的说了声:“你是小庭?”
冷华庭冷笑着并不应,继续与他对招,而裕亲王此时也脱出身来,与冷华庭一起进攻二老爷,裕亲王功夫原就与二老爷旗鼓相当,这下二老爷就真的只有招架之工,全无还手之力了,此时,山下又传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二老爷感觉情况不妙,大喝一声道:“撤!”又是一颗烟雾蛋往地下一摔,地上立即升起一股白烟,二老爷如隐了形似的,骤然消失了,冷华庭大怒,寻声就追,却是被裕青王扯住道:“救王妃要紧。”
冷华庭一看天色太暗,黑夜中追人也实不妥当,而且,此山已经被团团围住,二老爷想要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便止了步子,急切地向山洞走去,但刚走到洞口处,那中年暗卫便喝道:“站住,再前进一步我便点了这引信,与王妃同归于尽。”
冷华庭这才想起自己是戴了面具的,暗卫认不出自己来,忙叫阿谦过来,阿谦见贼人都逃跑了,忙跑了过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来迟,请王妃责罚。”
那暗卫一见冷谦,立即便松了警剔,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往下滑去,冷华庭大惊,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扶起那暗卫,抱住他便失声哭了起来。
王妃看得莫名,忙对冷华庭道:“这孩子是谁啊,不要哭,他……他没事的。”
冷华庭抬眼殷殷地看着王妃,见王妃一切安好,心中稍安,此时,裕亲王爷也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王妃的手道:“清婉,跟我回京城去,这里太不安全了。”
王妃突然被他捉住了手,很是恼怒,再温柔的人也有脾气,喝道:“王爷,请放手,我可是有夫之妇。”
裕亲王捉住了就不肯放,清润的双眸浮起了一层氤氳:“清婉,你听我说,江南也不安全的,今天定然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将江南的兵马调了一大部份到来救你,那孙锦娘定然会招袭击,他们抓你,不过是个晃子,能抓了你要挟小庭两口子最好,不能成功,那边也会对孙锦娘下手,总是逃不过一个去的。清婉,你弱质女流,去了也帮不上忙,只会徒增烦恼啊。”
“王爷,请自重!”王妃的手被裕亲王捉得紧紧的,心下大怒,一张美丽绝伦的容颜染上粉色,美目圆睁,怒视着裕亲王,但她却不知,火把的红光洒在她嗔怒的娇颜上,却是异样的美丽,原本如洁白高贵的玉兰般的神采,如今却像艳丽的玫瑰,似火一般热烈美,裕亲王不由看得痴了。
王妃好不容易挣出手来,毫不犹豫,抬掌便向他打去,清脆的巴掌声落在空寂的黑夜里,显得刺耳而响亮,裕亲王被打得一怔,眼里浮起一片伤痛:“清婉,二十几年了,你就……真的如此狠心?”
王妃被他眼里深深的伤痛给刺痛了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却是软了音劝道:“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王爷,何必再执着少年时期的事情呢,该放下了。”
裕亲王听了冷笑着后退两步道:“放下么?你要我如何放下,当初明明你对我也有情的,难道就因为我不是铁帽子王?你们刘家也太过势利了些吧,清婉,难道他能给你的,我就不能给你么?”
冷华庭快被裕亲王的无耻给气死,刚要上前拉开王妃,身边的中年暗卫却是扯了扯他,阻止他不要冲动,冷华庭很是不解,却听那人在耳边小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人些人钻了牛角,一钻就是几十年,总要让他死了心才好啊。”
冷华庭听了觉得也对,便依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王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咱们各自都有了孩子,如今我是要做奶奶的人了,在小辈面前说这些事,着实没脸啊,王爷,青煜也来了,你要伤了他的心么?”
裕亲王听得一怔,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冷青裕正带了人搜上山来,回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冷华庭,很是诧异。一转眸,看到自家父亲正在与王妃四目相对着,只是父亲眼中有情,王妃眼里有怒,不由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命运还真是不公平,对我们父子都如此残忍。”
难得的,他没有过去打扰,他知道,父王想要如此亲近简亲王妃,怕是想了许多年吧,或许,王妃真能将父王劝醒也说不定呢,以后娘亲也可以少偷流些泪水了。
而冷华庭这会子又想起方才裕亲王所说的话来,调虎离山!调虎离山!太子啊太子,这一次你若连我娘子都保护不了,你这江山也别再坐下去了,亡了算了。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忧急如焚,只想快些赶回家去才好。
偏生这厢裕亲王爷还不肯罢休,王妃正无奈地劝首他道:“王爷,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无须牵挂的,都……说了,咱们两都老了,今生无缘,若是有来生,或许,清婉会选了王爷你的。”
这也算是裕亲王所能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了,殊不知,王妃这是被逼无奈,开的一个空头支票而已,今生都难以掌握,谁知下世又会如何,或者,所谓下辈子之说原就是自欺欺人的,将今生未能实现的愿望放到下辈子去,不过就是给活着的人一个念想,一个希望而已。
裕亲王脸色稍缓了些,却仍是劝道:“清婉,我……知道你为难,我不再逼你,但你听我说,真的不要去江南,那里太过危险了,跟我回京吧,我保证不再碰你一下,只是将你护送回简亲王府就好。”
冷华庭听着就不耐了,对裕亲王道:“王爷,在下记得您可是待罪之身,早就该去宗人府了才是,怎么还在大烟山境内?”
裕亲王被他问得一滞,转头疑惑地看着他,斥道:“你是何人,有何资格管本王之事,本王早就料得有今日之事,只是不知道会发生在何处。”虽说是斥责,其实也是在向王妃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为何如此凑巧,要说,天下哪有那样凑巧的事情,自从上了回京的路后,他便一直注意着,如今简亲王府并不太安全,他料定王妃知道锦娘有孕后必然会下江南,算算日子,怕是就这几日会到,所以一直在路磨叽,就是想要遇上王妃,来一次偶遇,果然遇到了,而且真的救了她,不管王妃待他如何,至少多年的痴情与相思已是当面倾吐,也不枉自己相思这一场。
王妃美丽清澈地眼睛温柔地看着裕亲王,眼里流露的是淡淡的无奈和怜惜,就如同她曾千百次看着小庭一样,在她眼里,裕亲王仍是个执拗的孩子,不管过了多少年,容颜如何老去,她的眼神仍然未变,裕亲王既感动又无奈,或许在清婉眼里,自已表现得总是不成熟的吧,转眸看向那中年暗卫,赫然看到他的眼里也有一丝同情和了然,心下一震,一股怒火便往上窜,冲口说道:“你不要得意,我不会放弃的。”
中年暗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来,却并没说话,只是对王妃道:“累了这么些天,收拾下下山吧,孩子们正担心着呢。”
“嗯,我省得。”王妃温柔地回了一句,便又转头深深地看了裕亲王一眼,说道:“青煜那孩子,得给他找个合意的人了,你……也会有孙子的,好好享受眼前的幸福才对哦。”
裕亲王听着王妃与那暗卫之间再平淡不过的对话,话语里却流露出最真挚的情义,他听着就觉得刺耳,转头看自已儿子,竟然也是一眼的怜悯,没有困惑和愤怒,不由觉得诧异,这与青煜的个性很不相符,心下一惊,大步走向青煜:“跟父王回京。”
“不,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父王且先回去吧。”青煜淡淡地回道。
“儿子,不要觉得爹爹这样,会痛苦一辈子的。”裕亲王柔声劝道,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回去吧,爹爹给你找个秀外慧中的媳妇儿,你也给老子生个孙子吧。”
山洞里,秀姑和碧玉两个饿得两眼冒绿光,连走路都不稳了,冷华庭心下明白,定然是她们将吃食都让给了王妃和那暗卫,而护着王妃前来的简亲王府的暗卫只剩下那中年人一个了,冷谦也是在他的掩护下才得已脱身的,阿谦忙将带来的水和食物给了王妃几个,让她们吃饱一些,冷华庭见秀姑用过饭后,精神就好了许多,倒是松了一口气,秀姑在锦娘心里的重量他是很清楚的,可千万不能再出了什么事才好,他的小娘子对每一个真心服侍过她的人,都怀有感激之情,这让他困惑的同时,又深深的感动,娘子说过,人,生而平等的,没有人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的付出而不回报的。
裕亲王黯然地下了山,临走时还对中年暗卫道:“你……要好生保护清婉,不然,我也学了老二那样,将她劫走算了。”
中年暗卫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眼里是自信与坚定,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气和怜悯,那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宽容,看得裕亲王落荒而逃。冷青煜还是没有跟着裕亲王回去,他和裕亲王一样的执拗,冷华庭冷冷地看着他,也如中年暗卫一样,眼里有了丝同情和怜悯,冷青煜没注意这个戴着面具暗卫的表情,他只是一个人,下了山,然后,不顾连日旅途的疲惫,打马狂奔往回赶。
冷华庭背着王妃下了山,在别人都不太注意的当口儿,又偷偷溜走,换回自己的衣服,取下面具,钻到王妃的马车里。
那名暗卫也在,正熟睡着,王妃看到冷华庭,眼里就有了泪,很是激动:“庭儿,方才……方才那个背我下山的孩子就是你对吧,你的腿……你的腿痊愈了对吧。”
冷华庭看了一眼那中年暗卫,含笑抱住王妃,凤眸中碎星闪烁,是他自己也没在意的泪珠:“娘,小庭,会保护好您的,不会再让您过以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小庭……好想你。”
他虽没有正面回答,但王妃却是明白了,她反抱住自已心爱的儿子,泪如泉涌,哽噎着道:“我就知道,锦娘那孩子是福星,她是来救赎我们简亲王府的,你爹爹当年,真是做了个最正确的决定,让你……娶了一个庶女,却真是捡回一个宝回来了。”
说到锦娘,冷华庭又忧心忡忡,裕亲王的话不无可能,他真的很想赶紧将人马全都拉回去,但理智告诉他,那些人为了救王妃已经赶得太疲惫了,得让他们休整休整,他上马车也,也就是想要安慰王妃几句,自己是在马车里呆不住的。
“娘,她有五个月的身子了,小庭……把冷谦和冷逊两个留下来保护你们,我得……”冷华庭斟酌着言词,对王妃说道。
“去吧,孩子,锦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也不好受的,娘明白你是孝顺的好孩子,娘……不介意的。”王妃慈爱的摸着冷华庭的头,含泪说道。
冷华庭自马车上,纵身上马,回头看了王妃一眼,纵马往江华赶。
却说锦娘,自冷华庭走后,心下就觉得很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白日里起来后,便在屋里转圈儿,太子也将江南大营的所有人马全都调到了江南别院外,整个别院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好在别院是独立建着的,周边并无太多邻居,不然,如此多军人守着,不惊了百性才怪。
锦娘明知如此应该是安全了的,但心下还是不安,不知道是担心王妃还是担心冷华庭,总之是莫名的焦虑着,这一日用过早饭后,她带着四儿亲自去找太子。
太子正坐在屋里,见锦娘来了很是诧异,眼里就挟了笑意:“弟妹可是担心王妃和小庭?”
锦娘微微点头,又蹙着眉摇头,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何一向淡定从容的心会变得惶恐不安,手里绞着帕子,在想着要如何表达自己的这种心情。
太子见了倒是起了疑,心下微动,问道:“你……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殿下,我总感觉心慌得很,怕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这院子里,可有暗道啥的,咱们躲进去吧。”锦娘纠结了半天,才挤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只顾着心急,却不知,这话可能产生很大的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