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地乱转,嘴角挂着哈喇子,吊得老长,一点也不怕生,根本就不哭,看得王爷和王妃都笑眯了眼。
“咱们扬哥儿以后定然是个胆子大的,王爷,您看,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根本就不哭呢,小庭小时候可是哭得惊天动地呢。”王妃笑着对王爷道,自己也忍不住也蹲了下来,将手探进铜盆里试着水温,扬哥儿在张妈妈手里乱踢乱踏着,一刻也不肯安宁,才几天的孩子,身骨子竟然像满了月的一样,一点也不软伏,倒是硬扎得很,头昂得高高的,不像别的新生儿,脖子还要人用手托,不然,脑袋就会耷拉下去。
张妈妈差点抱他不住,他光光的身子太滑溜了些,又乱动着,张妈妈更怕用大了力气会伤着了他,所以,担心得头上都冒了汗。
可还是一个不小心,扬哥儿一脚踢到了铜盆,张妈妈手一滑,扬哥儿的身子便掉入了盆里,王妃吓得手一托,接住了他,一直没哭的扬哥儿却是在碰水的那一刻猛然大哭了起来。
那嗓门真是大,哭声振天的响,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委屈一样,一双乱划着的小手此时捏得紧紧的,小拳头舞得水花四溅,打湿了王妃一身淡黄色的夹袄,连脸上都被他溅湿了,又不敢放手,怕铜盆会硌着他,只好努力抱紧着她。
扬哥儿憋红足了劲在哭,一声比一声大,那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旁的王爷和白晟羽,叶一几个全都将备好的礼物往盆里放,张妈妈和王妃两个笑嘻嘻地给扬哥儿洗着,边洗边唱着吉祥话儿,给扬哥儿洗完澡,张妈妈才将扬哥儿自盆里抱了起来,重新又给他打包,要将他的手脚捆住,这下扬哥儿哭得更起劲,都哭得一抽一抽的了,王妃终是心疼,对张妈妈道,“要么就别捆他的手了,就抱了身子吧。”
张妈妈听了便依言,只捆了身子,扬哥儿两只手露在包外,捏着小拳头挥舞着,但那哭声果然小了很多,屋里人见了不由都笑了起来,王妃道:“这小家伙,好像知事呢,怪不得锦娘给他取个扬字,他还真是不喜欢受拘束的啊。”
给扬哥儿洗过三后,又过了些日子,锦娘快要出月了,朝庭又有消息传来,因着边关局势紧张,皇上已经派了孙大将军为帅,带兵驻守边关,锦娘得了信后,心里便担心了起来,人躺在床上,但脑子却是转得飞快,这一天,冷华庭坐在她床边正逗着扬哥儿,锦娘突然道:“相公,我们是不是得回京城了?”
冷华庭听了沉默了一会子才道:“等皇上下旨吧,皇上不下旨,咱们也不能随便离开。”
“那日我说的投石机,你可曾在改过了?真要回去的话,咱们的兵也要带回去吧。”锦娘睁着清亮的大眼对冷华庭说道。
“是呢,那投石机,现在已改成了投弹机,按照娘子说的法子,将作营已经将那炸弹试验出来了,娘子,你莫非真要将之用到战场上去?”冷华庭听了脸上也郑重了起来,问道。
“军事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我只是担心我爹爹,西凉人向来以好战彪悍著称,这一次又是存着必胜的信心来的,加之二叔对大锦朝了如指掌,他如今叛国去了那边,我是怕爹爹会难以抵抗得住啊。
都一把年纪了,若是……”锦娘眼睛微湿,大老爷虽然对她不算太好,但她嫁了之后,他还是改变了很多,对二夫人和轩哥儿都很好,毕竟是父亲,锦娘还是很担心他的。
“放心吧,娘子,岳父是大帅,大锦的军队再是不济,也断没有让元帅去冲锋陷阵的道理,你就安心在家里养着,外面的事情,我有分寸的。”
冷华庭将正要咬手指手的扬哥儿小手自嘴巴里扯出,拿了帕子给他拭手,小家伙不乐意,一只手扯出来,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头又塞了进去,口水流得越发多了,冷华庭没法子,又拿了帕子帮他擦嘴,他却咬住帕子边角儿就吮。
锦娘看着便道:“把他又捆起来得了,太调皮了,咬手指成了习惯,那可不好了。”
一边的秀姑听了就不乐意,走过去将扬哥抱起,说道:“哪家孩子不是咬小手指长大的啊,咱们扬哥儿聪明着呢,一捆小手,指不定就会大哭,我可听不得他哭,少奶奶要是看不下去,我把他抱到王妃屋里去好了。”说着,气呼呼的将扬哥儿抱走了。
锦娘听着半天没回过神来,秀姑太宠着扬哥了,若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将来指不定会成个什么样的人呢,正要说话,冷华庭劝道:“才多大点的孩子啊,不懂事呢,秀姑不会溺着他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张妈妈在一旁看着么?娘也会注意的,”
锦娘一想也对,没满月呢,啥事也不懂,能怎么教啊,王妃可是爱洁净的人,一定不会由着扬哥儿咬手指头的。
正说着话,那边双儿来报,说是叶一来了,冷华庭忙推了轮椅出去。
叶一拿着几个厚厚的帐本进来,一见冷华庭便行了个礼,将账本递上,冷华庭翻了开来,一看之下,眼睛都亮了,“就这么几个月,竟然能赚这么多银子?”
“回爷的话,是真的呢,那东西如今不止是邻县的,就是远在西边的那几个府州,也有好多富商来订货了,销路出奇的好,少奶奶真是天才啊,竟然想了这么个东西出来,这生意再做大些,将来怕是比基地的收入还强呢。”
叶一一脸的兴奋,他如今越发的觉得跟着锦娘是跟对人了,以前的叶姑娘虽然也很有才华,但她不太信任下面的这些人,做事总留一手,就是那生产技术啥的,也只是教他们一点子皮毛,从没有如锦娘这般,肯将这肥皂制作的法子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的,以后,如今自己虽然也掌握了制肥皂的法子,却对少奶奶更为忠心了,就凭着她对他的那份信任,他也决对生不出异心出来,反倒想更好的帮她办差了。
“嗯,很好,叶一,你去帮我请了白大人过来。”冷华庭兴奋地翻着账本,越看心里越惊奇,随口对叶一说道。
一会子白晟羽来了,冷华庭与他一起进了书房。
“姐夫,咱们在那些招幕的,有身手的人里挑些精明能干,又忠心的出来,咱们得开始做些大事了。”一进书房,冷华庭便自轮椅里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书桌边,拿出一张地图来,对白晟羽道。
“你真的要开始行动了?”白晟羽听得两眼亮晶晶的,一拍冷华庭的肩膀,歪在书桌边,高兴地说道。
“嗯,咱人的商队应该现在就开始组建,不能让皇上那边下旨后再行动,皇上精明得很,定然不会让我亲自掌管这商队的,你想啊,我娘子如今已经掌着基地了,是基地不可或缺的人才,皇上因此便是再不喜简亲王府,也只能处处让着简亲王府,让咱们组建私兵,又在基地的收入里分红利给简亲王府,这些条件无一不是触动皇权的。
皇上如今是没法子,才不得不应了咱们的条件,那口气定然是吞不下去,等锦娘哪天真的将新的基地建成了,能给大锦带来百年以上的财富了,指不定,又会开始打压简亲王府,还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将商队组建起来,在各国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和外事关系,既大赚银子,又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让皇上再不能随意地控制简亲王府,这事,必须尽快动手了。不然,皇上一旦下旨让我回京,我们就会失去了先机了。”冷华庭冷静而清晰的说道。
白晟羽睁大了眼睛看着冷华庭,今天的小庭很自信,眉宇间透着股的英挺之气,自信而轩昂,美艳的脸宠也显出阳刚和洒脱来,这才是小庭在人前的真正模样吧。
他一时心潮澎湃,自己以五品工部郎中之职,非要跟着小庭下江南,放弃在京城的安逸生活,为的就是做一番大事,为白家建一份家业,他是次子,没有承爵的资格,但他自小便有抱负,不愿意只萌祖荫过日子,娶得了贞娘之后,更是觉得要让那位贤淑可爱的妻子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是他作为一个男子的责任。
果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锦娘和华庭两口子都不是池中之物,一个有奇才,一个胸怀大志,两口子配合默契,跟着他们,不但银子会滚滚而来,就是身份和地位也会水涨船高的,他感觉前途无量啊。
有时也想,这两口子若有野心,重建一个王朝也不成问题,只是这他们都只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所作之事全是以保全为目的,这样也好,毕竟他也想要过安逸的生活,不喜欢打打杀杀,皇上若真的睿智,就应该安抚和信任他们,让他们为大锦建立更大的功勋,而不是一味的打压和控制,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是有眼光的……将来,太子上位后,或许,自己也能凭着本事封个爵位回来,让贞娘也能做堂堂正正的候夫人呢。
越想越美,一时忘了要回答冷华庭的话,冷华庭无奈地将他一拍,打趣道;“三姐夫,你是不是太想三姐了啊,不急啊,不急,就要回京城了,一定会让你夫妻团聚的。”
白晟羽难得脸红了一下,不自在的笑道:“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可是连扬哥儿都有了,可怜三姐夫我,大半年都没回过京,没见过你三姐的面了,你还笑我,忒过份了些。”
冷华庭听得哈哈大笑,两人又指了地图,开始研究了起来,如今西凉和大锦即将交战,此时进入西凉境内太过冒险,不如改去其大国家,比东边的东临国,那个国家虽小,毗邻着好几个大国,而且,东临国与大锦向来交好,并不抵制大锦,大锦人过去做生意也方便,他们的产品又是最新最奇特实用的,很快就能在那边打开销路,而且,也能在东临建立情报网点,以东临为据点,向周边国家扩展,只要商队建成,有了一定的实力,到那时,皇上就是再不愿将商队交给冷华庭,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商队活动了。
两人在屋子里密谋了好一阵,到了用饭时,才出来,却见冷谦像个木柱子似的杵在书房门外,沉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晟羽看了就笑:“阿谦啊,你是不是在四儿那里受了气啊,怎地脸色如此难看?”
冷谦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是耳根处染着的微红泄路出他的心事,冷华庭坐在轮椅里抬头看他:“阿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扭扭捏捏了起来,有话就直说吧。”
阿谦听了长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太多,似乎连指节都有些泛白,看得出,他心情很紧张,冷华庭看着更是诧异,正要问,冷谦冷不丁的就道:“爷,我要成亲!”
冷华庭听得一滞,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那表情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没想到……这厮也思春了,竟然是,要成亲!
白晟羽听了立即笑了起来,拍了拍冷谦的肩膀道:“阿谦,你这要成亲怎么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啊,说得誓死如归的样子,难道你不喜欢四儿姑娘么?哎呀呀,人家如今可是女官了,中不中意你还不一定呢,啊,我那族弟,今年也有十七,正准备科考,尚未娶妻,不知道四儿……”
“四儿是我的。”冷谦清冷的眸子如刀一样射向白晟羽,冷冷地喝道。
“哎,是你的,是你的,谁也不敢抢不是,我不过是说,想将丰儿姑娘说给我那族弟做媳妇呢。”白晟羽一脸的坏笑,越看冷谦越觉得有趣。
“四儿说,丰儿也有人了。”冷谦又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冷华庭听得头都大了,扯住冷谦就打他:“我说阿谦,你啥时候也变得这样……呃,像少奶奶说的,八卦了,连女儿家的心思你都知道了,丰儿啥时有人了,我这个做主子的都不知道?”
冷谦被冷华庭说得更不自在了,黑了脸,瞪着冷华庭道:“我要成亲!”
“好好好,成亲,趁着咱们在江南早些给你和四儿办了也好,省得你们两个都神神叨叨的。”冷华庭微笑着推了轮椅往锦娘房里去,心里却在想,冷谦不是个冲动的人,怎么突然说着要成亲了?
锦娘在床上躺了二十几天,实在觉得要发霉了,她再也不肯躺,便每日里起来在屋里走动着,扬哥儿睡得正香,小家伙儿爱玩,但玩累了便吃,吃了就睡,一点也不闹人,加之屋里带他的人也多,锦娘除了喂奶,还真没什么事做,闲得发慌呢。
四儿正给她清理着秋衫,神情有点心不在焉,不时地看门外,锦娘看了便觉得诧异,问道:“四儿,你可是有心事?”
四儿听得一怔,红了脸低头道:“无事呢,只是少奶奶你可听说,新的江南大营总督来了。”
“新总督?是谁啊,还没到吧,不然,他该来皇家别苑拜访咱们才对呢。”锦娘不解地问道。
“是阿谦的哥哥,那个回了京的阿逊,阿谦今儿个早上才得的消息,说是他们家特有的消息渠道来的,少爷和王爷都未必清楚呢。”四儿闷闷地说道。
“啊,升官了啊,那不更好,咱们四儿嫁的可是大户人家啊,家里官做得越来越大了,你过去了,日子也好过一些呢。”锦娘听着倒高兴,来的江南总督是冷逊总比是一个陌生人要好了些的。
“说是先前给阿谦说的那家大小姐,不肯退婚呢,正闹着,那信里说,还是要让阿谦回去一趟呢。”四儿的声音终于不悦了起来,接着又道:“少奶奶,以后奴婢就算嫁了,也还是跟着您,奴婢不喜欢做什么大奶奶,服侍您惯了,这辈子都不离开了。”
锦娘听得心头一暖,正要劝她,就见冷华庭和阿谦几个一起进了正堂,她便自屋里出来,给白晟羽行了礼,正要说话,冷华庭倒先说了:“娘子,准备准备吧,阿谦说要成亲呢。”
锦娘听得一怔,随即便高兴地笑了起来,回头便对四儿道:“四儿,人家求亲来了,你是应还是不应啊。”
四儿一听这话,脸羞得快要藏衣领子里去了,哪里还敢出来,锦娘见着就急,正要喊她,这边张妈妈慌慌张张地进来:“少爷,少奶奶,不好了,那刘嬷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