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若不当庭明审,也很难平息服众,皇上向来是以明君形像示人的,最怕人家说他浑溃无道,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审了。
一时被綑得五花大绑的冷华堂被拖进了大殿之上,裕亲王一见之下,神魂惊荡,这还是当初那个温润清朗的少年世子么?一夜之间竟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抽缩成了一团,四肢不停在颤抖,可见何其痛苦,一见便知,那是简亲王常用的分筯错骨的手法,简亲王……心还真狠呢,而冷华堂那张原本俊朗的脸此时也浮肿着,嘴唇紧抿,双眉紧皱,有细看,差一点认不出来。
裕亲王的心一阵抽痛,下意识地就要去扶他的头,手伸到半空中,看到冷华堂的紧闭的眼睛骤睁开,那眸光如狼似鹰,看得裕亲王心头一紧,手又缩了回去,直起身来,将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简亲王一眼。
简亲王愤怒地看向他,眼里都能喷得出火来,裕亲王见了反倒高兴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只是那紧握成拳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太子,此人可是当场捉拿的?”皇上看了地上的冷华堂一眼,心里更是愤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问太子道。
“回父皇,确实如此,儿臣与白晟羽白大人还有儿臣的护卫几个全都听见了这厮与他生母的对话,此人先是令张太师的外孙女,孙老相爷的孙女去给他的亲娘下毒,结果,被那孙氏识破,打翻了毒药,他便自行动手,被儿臣几个当场捉住,最可恨的是,他身上也有西凉人的毒药,和逃跑用的烟弹,与冷二所用伎俩如出一辙,父皇,此贼可能通敌敌国,又丧心病狂,一定要严惩。”太子从容地对皇上说道。
裕亲王听了不由跺脚,真是愚蠢之极啊,杀个人,用得着自己动手么?就算自己要动手,也得换个时间吧,明摆着就是个局,等他去钻的,他竟然就钻了,那个愚蠢的女人,早就该死了,到死还要害她自己的儿子,贱人教了来的,果然是贱种,怎么也学不乖的。
只是骂归骂,心里却在寻思着要如何救他一救才好,毕竟骨肉相连,这小子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的,冷二又一直不承认这小子是他的种,保不齐,这小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呢。
“冷华堂,对太子方才所言,你有何话讲?”皇上问地上的冷华堂,太子说他可能与西凉有勾连,这让皇上心中一凛,心态与方才就完全不同的,他如今被西凉人弄得焦头烂额的,正是有气无年撒的时候,就抓住了这个西凉间谍,叫他如何不恼恨?
过去冷二便是皇上很为信任的臣子,没想到,竟然也是卖国贼,让皇上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般,如今再到冷华堂,他便是新仇旧恨全都系到冷华堂一人身上,巴不得真治他一个凌迟处死之罪才好。
“皇上,臣……冤枉,他们设计陷害臣,他们污臣的出身,臣只是与母亲吵嘴而已,臣并没有杀母,臣之生母究竟是何原意晕迷,臣还想弄清楚呢。”冷华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方才裕亲王那一眼,让他又有了生的希望,于是,原本等死的心又复活了,便不要脸的狡辨着,逃得一出是一出。
“你根本便不是我父简亲王的儿子,你母亲在进王府时,便生了你,但她同时与几个男人有染,却用龌龊的手段欺骗我父王,将你硬栽到我父王身上,母子真是无耻到了极致了。”冷华庭冷冷地看着冷华堂道。
太子和一干人等全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厮还可以空口说白话,严辞抵赖,他的脸皮也太厚了些吧。
“你根本就没有证据,有本事,你不要伙同那些人一同来害我,拿了证据来说话。”冷华堂吐了一口血水,狞睁着眼睛说道。
“证据当然是有的。”冷华庭自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递给一旁的太监,太监再双手呈给皇上。
皇上看完后,脸都黑了,他有些无奈地看向简亲王,柔声道:“简亲王,你……唉,不要太过难受了。”
简亲王脸色很平静,对皇上一辑道:“臣无能,竟然认贼作子,养了个畜牲二十几年,他先是对臣下过毒手,臣昨日便于殿上说过,只是无人相信……”
“将他带去下去,人证物证俱在,送给宗人府严惩。”皇上挥了挥手,让人将冷华堂拖了下去。
裕亲王还想说什么,皇上眼睛一瞪,他便住了口,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睛却是瞪着皇上手里的那个小黑布包,眼神复杂。
冷华庭见冷华堂的事了了,又追问皇上:“皇上,请加受臣为简亲王世子。”
皇上听得眉头一皱,心火直冒,这小子一点台阶也不给自己下,就算是要授他爵位,也不在这一时吧,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你的腿脚不利索,作亲王,有碍观瞻。”
冷华庭听得大怒,对着皇上就吼道:“皇上,人人都说您是明君,没想到您竟然以貌取人,您简直就是个十足的昏君,老祖宗的规矩里有身残便不能承袭这一条吗?若是没有,请您收回方才所言。”
“大胆,黄口小儿,竟然敢当庭咆哮,辱骂于朕,冷华庭,你不要持才傲物,太过嚣张了。别以为,朕不敢治你。”皇上气得大喝一声,猛地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
冷华庭冷笑一声道:“你不止是昏溃,而且无知又浅薄,竟然听信妇人之言,不以德才举贤用人,却以身体外貌为基准,你如此不止是寒了臣的心,也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若将军们为国奋力杀敌,残了伤了,以你的基冷,他们回朝便只难弃甲还乡了,你如此昏庸,要让将士们如何肯拼死为国?”
“再者是,天身残志坚的有识之士多了去了,他们因为身残,便要比一般之人努力百倍,不少残疾之人满腹才学,有经国纬地之英才,却被你这一妇人见识给阻挡在朝庭门外,有志不能舒,郁卒一生。”
皇上被冷华庭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并非完全的昏君,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话确实是伤了不少人的心,朝堂之上的臣工里,总有家人或者朋友身患残疾的,听了那话只怕也真的会寒了心去……
只是冷华庭这小子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如此一再的责骂,若不惩治,自己的威严何在,皇权何在,帝王的尊严何在?
“来人,将此逆臣拖下去,打二十大棍。”皇上怒极,头脑一发热,便道。不打冷华庭一顿,难消他心头之火。
太子听得大急,小庭可打不得,那二十军棍一下去,孙锦娘还不翻了天去,那个小女人看着温软,可最是护短,又深爱小庭,莫说是建亲基地了,就是旧的那个,只怕也会停了去,大锦……可真要陷入绝境去。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打不得啊。”太子顾不得许多,忙拦在冷华庭面前说道。
皇上听得更怒,他原就怀疑太子有贰心,这会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大喝一声对一边的侍卫道:“将太子拖开,谁敢再阻拦,一并打了。”
顿时四名宫廷侍卫走进殿里,一个去拉太子,另一个便去拖冷华庭。
冷华庭突然自轮椅上站了起来,高傲地昂着头,轻蔑地看着皇上。
他身材修长又俊挺,头束玉冠,黑发如暴布般垂于双肩,容颜艳丽不可方物,而站起来的他,更如仙人临世,如月似竹,风华绝代,明明是妖媚惑众的一张脸,站起来后,却显得飘远清朗出尘,艳若桃李,却又高贵清华,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令人不敢直视、亵渎。
殿中大臣顿时被他吸引住,似乎忘了他与皇上的争执,只觉得此等人物若被毒打,那不是暴殓天物了吗?
一时,有不少大臣跪了下来,对皇上磕头下拜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冷华庭见了却是对皇上道:“臣,并非残疾,臣只是被小人所害,身中剧毒,方才所言,不过是为大景天下身体有疾之人抱不平而已,皇上,臣劝皇上还是不要对臣动手的好,不然,臣不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
看到众多大臣都为冷华庭求情,皇上原本有些后悔了的,这下听冷华庭如此当众威胁,那心火就再也压不下去,冷笑道:“你敢威胁朕?”
冷华庭哂然一笑道:“您要将此言看作是威协,臣也不反对,西凉如今大军压境,他们悍勇好战,以大锦现有的兵力根本就难以抵挡得住,而现在最为迫切的,便是国库空虚,粮响难以为继,皇上不以国事为重,却纠缠于这些屑小事物,做事不公不正,无轻无重,心胸狭隘,听不得半点逆耳之言,如此下去,就等着西凉人攻破大锦边关,一路南下,直指京城吧,臣,只要今天挨了这二十军棍,必携妻带子,归隐山林,从此不再会为朝庭出半分力气。”
皇上听得冷汗涔涔,脸上青红交替,半晌也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上来拖冷华庭的侍卫此时也怔住,那样多的大臣都跪下求情,更有不少人拿眼死瞪着他们两个,他们不由微微有些害怕,便僵在庭中,不也真的去拖冷华庭。
皇上又看向太子,太子脸色铁青,第一次偏过头去,不看皇上。
皇上做事越发的不顾后果,火烧眉毛了,还要自毁城墙,真要再这样下去,冷家皇朝非败在皇上手里不可,祖宗的百年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皇上又求助地看向简样王,可这会子简亲王正眼含热泪地看着自己终于肯立身于朝堂的儿子,哪有心思管皇上,皇上顿时便下不来台,只好又看向裕亲王。
裕亲王这会子心神晃忽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冷华庭的双腿竟然是好的,那行商大臣之位恐怕只有冷华庭能得了,这小子如今势头太盛了,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只怕以后会更加嚣张,若他真的怀有异心……取皇位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简亲王府原就是皇室宗亲,有着皇家血脉……到那时,这朝堂之上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一抬头,看见皇上竟然苦着脸看着自己,眼里虽未有乞求之色,但那意思也很明显,竟然是想自己为冷华庭那小子求情呢,哼,你们闹僵最好,皇兄这些年越发的没有魄力了,连个毛头小子都制服不了,一想到这个变厉害的小子是简亲王的儿子,裕亲王就恨,若是自己与清婉成了婚,那这样才华横溢的儿子就是自己的了……
“皇上,此子太过大胆无状,二十军棍太少,不如,打五十军棍,让他长长记心吧,不然,以后小辈在咱们这些老人面前全然没有了规矩,不将咱们看到眼里去了。”裕亲王调解,反而火上烧油地说道,他就是看不得简亲王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才丢了一个儿子,这会子捡回一个健康的,那家伙正兴奋着呢。
“王叔,明儿我便去简亲王府,告诉清婉王婶,是您拾掇着皇上打小庭棍子的,我看,清婉王婶定然会哭得死去活来,伤心至极的。”太子又恨又气,斜了眼睨着裕亲王,他也不怕揭了裕亲王的痛处,故意大声地对裕亲王说道。
裕亲王听得一窒,只顾着恨简亲王了,差点就忘了伤了冷华庭这小子清婉立会很伤心了,自己的话又说出了口,再收回,又不太好意思,一时,急得睛都瞪得快鼓出来了,只好又求助地看向太子。
太子自然是不理他这一茬的,一转头,裕亲王看到了张老太师,走过去碰了碰张老太师的肩膀,谁知张老太师就如一根腐朽了的老木桩子,一碰便向地上倒了去,双眼紧闭,嘴角直抽抽,一看还真是中风偏摊的症状,他看着一喜,大叫了起来:“唉呀,不好,老太师病了,皇上,快快退朝吧,请了太医来,为老太师症治,迟了可就要坏事了呀。”
皇上听着也是一喜,老太师可真是自己的心腹啊,连中风也是如此的及时,一时,朝堂上乱作一团,那几名侍卫趁机退了下去,兵部尚书张大人大步上来扶住老太师,却是回眸在人群里寻找着冷华庭的身影。
冷华庭若无其事地站在大殿内,看到乱成一团的人群,潇洒的一转身,欲退出大殿去,这时,张尚书放下老太师走到冷华庭身边,一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有何高见。”冷华庭轻淡淡地看着张尚书。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了,要懂得藏拙,不然,不会有好下场的。”张尚书冷冷地对冷华庭说道,自己父亲之所以中风,全是这小子气得,没想到,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要走,这让张尚书好生气愤。
“嚣张么?是啊,嚣张,可是我有嚣张的本钱,再不嚣张一点,等着人家拿我当泥团,搓圆捏扁?我可不想如我父王一样,过一辈子窝囊的日子。”冷华庭哈哈大笑了几声,清朗的男中间晌彻在大殿之上,原本乱作一团的人群竟然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看着这个倾国倾城,气质高华的男子,被他豪迈又嚣张的话给震住,有的人听了,便悄悄看向皇上,只见皇上脸黑如锅底,眼睛却关切地看着地上的老太师,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大臣们心中顿时明白,皇上……也不敢真的得罪冷华庭了,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大的力量,竟然能让一向来严厉的皇上也妥协了。
冷华庭说完,昂道挺胸,衣袂翩然,洒脱而又率性地走了。
皇上怔怔的看着那抹伟岸的人影,一时心潮起伏,颓丧地站了起来,向后宫走去。
沉着脸,皇上直接到了刘妃娘娘的栖霞宫,刘妃听闻皇上驾到,忙率宫娥迎了出来,跪在石阶上。
皇上心情很不好,中匆匆对刘妃娘娘说了声‘起’便甩袖进了内殿。
刘妃娘娘看得莫名,忙起了身跟了进去。
等皇上坐下,刘妃忙亲手沏了杯参茶斟上,小意地问道:“今日朝堂之上可是有人冒儿了皇上?”
皇上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怒道:“你们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弄半天,冷华堂竟然不是简王弟的儿子,这可真真是让朕恼火透顶了。”
“他是裕亲王的儿子,这不是更好么?让裕亲王的儿子亲手操持基地,一步一步将简亲王府手中的大权夺过来,这不是正合皇上您的心意么?”刘妃娘娘浅笑如花,轻柔地对皇上说道。
“裕亲王,哼,那小子根本就不是裕亲王的儿子,你呀你,自认为聪明,却是被你那三妹愚弄了,如今冷华庭与太子两人关系越发的融洽了,你自己亲手将最大的助力推走了,朕就是有心帮小六,也是难了啊。”皇上微眯了眼看着刘妃,语气却是苍凉无奈得很。
使得刘妃娘娘听在耳朵里,越发的难受,却对他更是感激,“多谢皇上对小六的宠爱,事情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说什么都早,冷华庭不过也就是有个好老婆而已,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