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没接话。大江山的妖气很足,原本人是会觉得难受,我却觉得很舒适。
“……谁知道呢。”我喃喃道,“不过你说的鬼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手臂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印记?我抬起自己的左手臂:“这个?”
“……总觉得有点眼熟。”哥哥说,“像是在哪里见过很多次。”
这么说的话,我也好像也有这么个东西觉得眼熟。我掏出贴身带着的银栉,举起来给哥哥看。
“你对那个玉环有什么感觉吗?”
哥哥盯着那个玉环看了一会,最后有些生硬地说:“看得头疼,拿走。”
“好吧……这个印记是一个人给的。印记上似乎有很强的妖气,有的时候还会出来一条大蛇。就这样。”
哥哥伸手捉住我的手臂,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臂内侧,压住印记,又看了我一眼才说:“鬼切么?有人说他是一只恶鬼,是源赖光造出来的。当然了,恶鬼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你应该发现了吧?”
……光凭他对某件事无谓的坚持,不说这个,我也觉得他确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对源赖光,几乎是言必听从。若是源赖光要鬼切杀了我,鬼切兴许会犹豫,但绝不会拒绝。
“怎么?不相信?”哥哥像是察觉到我的吃惊,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忘了,那些巫女们是用来干什么的。祭品巫女,自然是作为祭品存在。问题在于,是谁享用了祭品。”
“……神明吗?”
“目前就是这样了。”哥哥背过身去,“原本两年前的大晦日那天你跟着我一起去了那个地方,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我没有搭话,闭上眼慢慢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
“话说回来,我明天非得带着这个吗?”哥哥问。
我睁开眼便看到他举着那个樱花木雕。
“很重要。”我回答他,又默默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金鱼木雕握紧了。
“源赖光真是个可怕的人。”哥哥收起樱花木雕,“若是我和你在他手中培养长大,他能做的事,就不止大江山退治了。”
“……”
“你若和他走上同一条路,我们或许还能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我没有回答哥哥,直接凑到面前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松手。”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无奈打不过哥哥大人——”我加紧了手上的力道,“可是现在,是哥哥大人打不过我,所以,现在一切听我的。”
“……你要见他吗?”哥哥的声音冷漠,隐约有着一丝容忍。
靠在哥哥怀里的羽织有了一些湿意。
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打败哥哥后的午后。源赖光让我休息了半天。春山如笑,和风清穆,算得上是春天里绝佳的好天气。
我仰着头看樱花飘落,阳光透过樱花掠到我的脸上。忽而一阵樱花雨,鬼切捧了许多枝樱花从树上跳下来,一脸认真地说,小姐快来看看,这里面是否有你喜欢的。
看着他干净又认真的眼神,我愣了愣,当即问了他一句,阿切,有没有人说你很像小孩子吗?
鬼切摇了摇头,小声问我,小姐是想念那个孩子了吗?
鬼切不知道神乐的名字,可是他却知道神乐对我很重要。见我摇头,他略微有些失望。
“其实我在想,阿切可能当小孩子会更合适点,至少比我合适。”,拉着他和我坐下来,我笑着从他怀里拧出几枝樱花,毫不含糊地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我现在可是能够打败哥哥的人,怎么说也是令外界害怕的‘紫姬’,阿切没必要这样担心我。”
我的动作和我的话语,都让一抹可疑的绯红爬上了鬼切的脸和耳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他,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在他面前,我可以以一个正常孩子的身份和他相处。
那样一个干净又纯粹的生命,现在却告诉我是一只恶鬼,还是源赖光创造和培养出来的,我该怎么去面对他呢?
我变强大了,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爱哭了,自然也变得沉默了。哥哥和我卸去伪装的时候,也对我说过,现在的你,简直和之前的你变了一个人。
“阿切,你是在为什么战斗?”有时候鬼切在和源赖光征讨回来后,会在缘侧上擦拭那刀柄带有弯月的刀。看着鬼切擦拭他那三把刀的时候,我会这样问。
“为了斩尽天下之恶鬼,我是源氏的利刃,源家的旗帜就是我的正义。”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这么回答,眼神十分认真严肃。
仅有的一次,他那双纯粹的红眸看向我问:“小姐也应该是为源家的旗帜而战。小姐那么努力,一定会成为和主人一样优秀的人。”
不对啊……鬼切。那是你的正义,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过,要成为和源赖光那样的人。
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正义,也不在乎这世间究竟恶鬼有多少,人类又被恶鬼吃掉多少,我所关心的永远只是我在乎的。
在我看来,妖怪也好,人类也罢,所谓的正义,全部都是自己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