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坠落——
眼前的景象因为坠落而模糊,努力想要看清楚,却只能看清天上那燃烧着的太阳。
坠落感觉并不强烈,但不适来自胸口。手无法触碰,尚未完全麻木的指尖还能感到风。
一成不变的天空,逐渐在视野中暗淡下去的天光,耳边开始听到了风声,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模糊的光影促使着我抬起手——纵然感觉不到,也只是认为自己在抬手——
即便是那样,也感受到了从指尖传来的滚烫和冰冷,独属于曾经记忆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剑。
胸口的不适,正是因此而产生。
顺着修长的剑身,逆着光能看到握着剑的手,却难以看清楚看到那个人那个神明真实面目。
我张开嘴,想问“你是谁”,说出口的却是——
“再见了。”
在和谁道别?又为何会是这样?
胸口上的不适再次加深,仿若是一只冰冷的手紧握着心,令我喘不过气。
……
直到那只手离我更近了,我才明白——
自己唯有坠落了……
不会再被人记住会再次被遗忘。
因为被那把剑贯穿了身体某物,所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也不是那么想念从前,也并非什么不可替代者……只是,随着胸口处不适逐渐加深,从眼里情不自禁就涌出了眼泪。
为何……我要哭?
又为何……在坠落?
我……
「我」……
此时此刻又是谁?
而此时,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两手的指尖都能感觉到那把剑的凉意,那种不适再次加深——
“——”
似乎有人说了什么……
但已经听不见了。
……
……
……又是梦吗?
还是……
“啪!”
不合时宜又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迫使自己不得不睁开眼——
少女神明惊慌的模样率先映入眼帘,随后是自己熟悉的笑容:“啊、啊……阿紫,你醒了。”
“……嗯。”地上掉落了一本书,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诶嘿嘿,最近不是天气有些炎热嘛,所以带了点新式饮品给你……”
“小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到一会。”小缘迅速捡起了地上掉的书,然后跑过来——
我立刻将自己面前的书收起,小缘则一股脑地把手中的杯子往矮桌上堆。
“来来,尝尝看,本神特意为你去买的。”
见她一脸期待,我也不好拒绝,就从她抱着的那些木制小杯子里选了一个:“谢谢小缘。”
“你和我之间还说什么客套话呀——”小缘这才把那本书递给我,“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怪》?”我放下杯子问。
“这个等会再说啦!快和我说说你那个初恋是怎么回事吧!还有你说的妖怪般若的事情,全部都和我说说看吧!”
“……”
小缘她回来……应该不是为了听我这个吧?就上次回信中提到了这个,还有般若的事情……
“唔……害羞了吗?这也是理所当然了,女孩子矜持一点总是好事,但也要大胆去追求啊!所以呢?上次给你的红线你用了吗?用了吗?”
“没有。”
“诶?忘了还是什么……”
“……已经结束了。”我接过了小缘手中的书——制作得相当精致。
“……诶?!结束了?!为什么?”
“我在信里说过了……梦而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叹了口气,刚刚撑着头睡着了,于是自己捏了捏还有些酸疼的手:“小缘,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吧?”
“那是当然了。”
“既然连心意都没说出来,那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诶?!”小缘一脸惊恐,“你竟然连自己的心意都没说出来吗?!”
“这种事很重要吗?”
“当然了!”小缘突然大声起来,“这样的话,不就和几百年来那个傻瓜一样了吗?!”
傻瓜……指夕夏吧?
“我才和她不一样。”
“明明就是一样。”小缘看上去相当生气,“你这种心思本神早就知道了——没错哦,你一定是认为,自己肯定没办法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这份刚萌芽的恋情,不如早点掐灭,保持距离就好。”
“……”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我见过你太多次这样错失了机会,所以啊——阿——紫——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小缘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我说。
“在听。”
小缘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一点都不注重自己,就凭这个,你还想否认自己不是那位神明的转世。”
“……”
“总之,先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吧?”小缘见我沉默不语,只好坐下来。
“……”
“……你该不会连那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吧?”
“我知道。”
“叫什么?”
“……反正当事人都不知道,所以这种事算了吧。”我拿起手边的《怪》,“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见小缘没回答,我抬头望去,看到她低下了头。
“小缘?”
“……我知道。”
“……?”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神力不够,是因为我的错……可是……我一直在努力……”
“那不是小缘的错。”我说,“没有说出心意,是我的错。一入梦境,便不知为何身。心中万般所思所想,皆为空谈。”
“梦……”
“我在那个梦里并不是「源稚紫」,而是娑罗。”我看着小缘抬起红红的眼睛说,“虽然同时动心了,但经历那些的并不是我,而是娑罗。陪在那个人身边的,也是娑罗,并不是我。真是个稀里糊涂的梦……所以现在我还不清楚——那个时候自己想说的,究竟是娑罗的心意,还是我的心意。”
“——”
“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当时或许会觉得遗憾,但也觉得,那样也挺好。”
“——这样真的好吗?那个娑罗说不定只是另一面的「源稚紫」。就像夕夏和你一样,都是「她」的另一面——为什么要拒绝?”
……我忘了,小缘也是神明……和那位神明、和夕夏关系匪浅。
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源稚紫」从来都不是那位神明夕夏,但「源稚紫」所拥有的,都是因其而得到。
……甚至包括至今为止的所有——
也全是因「她」而存在。
这样的话,只要接受不就好了……
毕竟,「源稚紫」生来便是为了「她」而存在。
“……是这样吗?”
“绝对是!”
“那,要是我不想接受呢?”
“……诶?”
“小缘觉得我——「源稚紫」这样的存在,和夕夏相比怎么样?和那位神明相比怎么样?”
“为、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们不是在说阿紫你的初恋什么的吗?”小缘挠着头,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既然话题跑远了,那就不妨回答我一下,这本书是怎么回事?”我也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书。
“啊……这个啊……这是我在半路上来你这里的时候,阿夕给我的。说是,空栗曾经写信给远山秀一,希望他能为《怪》配上相应的画,可惜画作只开了个头,秀一就去世了。花鸟卷出现后,这才有了这本完整的《怪》。画作太大,她又急于知道你的想法,所以这才将这本拿给阿夕——我也就顺路带过来了。”
“急于知道我的想法?”
“确实是这么说。”小缘皱了眉,然后立刻恍然大悟一般,“阿夕还说了,今天天晴,让你出门走走。晴明阴阳寮里还有花鸟卷的墨灵,等着你说说你的想法。”
“这样啊……”我拿着书就起身了,“那我出门——”
“等等等!”小缘张开手挡在我面前,“你的事还没说完呢!”
“嗯?什么事?”我问。
“那个人的名字!名字!还有般若的事!”小缘双手叉腰。
“那并不是我的心意吧?”我微微低着头看小缘,“所以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了。至于般若,他不过是在表达他对我的喜欢,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完全不好!”小缘撸起袖子挡在了门口,“今天不把这两件事解决了,本神就不让你出去!哼,别忘了,你现在可还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这样一来不是更能为所欲为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小缘指着我说,“早就和你说过,亲吻之类的事情,只能和喜欢的人——不,至少是想要和那个人恋爱才能做的事——你和般若,完全是单方面吧!”
“单方面?”我想了一会才说,“有可能不是单方面哦。”
“诶?!”
“相反,如果真的到了某天,他说不定是我最后的归宿。”
“停停停!本神都快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了。既然你觉得无所谓,本神也不好再说什么……般若的事情作罢,反正这条红线也是弯弯绕绕——那总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吧?”
在小缘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走近了小缘——
“真的想知道吗?”我弯下腰看着小缘问。
“当然了!”
“那小缘亲我一下,我再说。”
“???!!!”
小缘有些慌乱地退了退,然后靠在了拉门上。
“嗯?不想知道了吗?”我笑着问。
“这、这算什么啊!这种事本神才不会干了!你这种从小就有的癖好还是早点改过来才好!”小缘又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了。
“很奇怪吗?我只是很享受那种感觉,包括会纵容般若也不是仅因为没有力量反抗。”
“很奇怪啦!你还真是不让本神省——”
“帝释天。”我说。
“帝释……”
“那位天人之王,就是娑罗喜欢之人,也就是我的初恋。”
“那不就是——”小缘愣住了,她微微张大了嘴巴,可爱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拉开了她身后的门:“看来你也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存在——无法实现的恋情了。”
“……”
“既然这样,我出门了。晚饭的话,我可能会晚点回来。小缘应该明天才走吧?那我们明天跟着你去雪域了。”
“……”
-
这本《怪》的封面是非常有意味的一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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