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街边退去,但送亲队伍却乱了手脚,几个抬花轿的轿夫如没头苍蝇,一个抬着花轿往左,一个抬着花轿往右,还有一个钉在原地,杆子从肩上滑落,花轿摇摆着轰然倒地。
遇上金吾卫办差,在场的都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花轿里的新娘子。
绛烟知道那些金吾卫是冲余蘅来的,于是连忙和其他护卫护着江宛朝前,隐在人群中穿行,不知怎么,竟走到了花轿边上。
江宛不由停下脚步。
绛烟以为江宛是想回头去找余蘅,毕竟金吾卫是来锁拿余蘅的,连忙小声劝道:“敢这么进城,殿下还是有底气的,夫人不要担心。”
“我自然不担心他。”江宛走到路中央的花轿前。
她撩开花轿的帘子,朝里看去:“姑娘,你没事吧?”
里头的姑娘扯下盖头,与江宛四目相对。
江宛喃喃道:“姑娘你很眼熟啊……”
只是这个新娘妆化得弯眉毛红嘴唇,倒把人真实的长相盖住了,一时并不敢认。
“夫人,”新娘子对她笑,“我是朱琼波。”
是那个为了不嫁给坏人,想要状告父亲的小姑娘。
“是你呀。”江宛笑道,她朝朱琼波伸手,“我扶你出来。”
如今花轿倒了,朱十三姑娘正蹲在花轿里。
“多谢夫人好意,但按道理说,只有我丈夫能扶我出去。”
江宛收回手。
可她丈夫……
江宛朝后方看去,这新郎官穿一身红,倒是很好认,看得出来时第一次骑马,队伍被冲散,给他牵马的仆人也躲到一边,他就吓得紧紧伏在马上,脸色通红,发冠都歪了,倒看不出长相如何,身材倒是很富态。
江宛还记得朱琼波说过,她心里是喜欢程琥的。
江宛:“你怎么……”
朱琼波亮晶晶的眸子一黯,对江宛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笑容怎么说呢,是个很美的笑容,也是个很复杂的笑容,似乎有释然,有遗憾,是很伤心的,却也十分坚定。
这笑容像在说,谁不想嫁给十六岁时喜欢的人呢?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运气。
江宛本想问朱琼波是不是真的愿意,眼下看来也不必问了。
这个姑娘那么有主见,想来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江宛放下帘子,招呼轿夫:“你们快来,花轿都倒了也不知道扶,小心主家不给工钱。”
她声音清脆好听,手指一划,几个轿夫都忙不迭回来,立刻发力抬起花轿,江宛带着绛烟在另一头稳住花轿。
“没事吧。”江宛问。
花轿里的朱琼波道:“没事。”
江宛就松了口气,这才回头看向车队。
金吾卫来势汹汹,但到了余蘅跟前,倒是恭敬得很,绛烟说是要锁拿,但金吾卫都下了马,余蘅也没从马车里出来,架子拿得足足的。
果然,这一切都在余蘅的预料之中。
喜娘忙前忙后,又把队伍拉了起来。
江宛退开前,忽然听见朱琼波问:“夫人,他回来了吗?”
“没有,边疆大有可为,他留下了,”江宛想了想,又说,“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祝你一生平安顺心,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