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
与柴荣相遇到与大哥碰头,虽只短短三天,她心中已隐约觉得,像是遇上了能够驱散心中黑暗的火苗,找到了能够相伴终生,滋养生命的爱情。
旅店院中偶然一抱,虽只是短暂瞬间,却成了符玉凤深刻的记忆。
她曾不至一次地夜晚躺在床上,回味着那瞬间的感觉,久久难以入眠,情不自禁地由拥抱联想开来,扩展到夫妻生活,在脑海中幻化出许多更加甜蜜的景象。
“——若是在家中的花园,若是只有我和他,就那么躺着,许久许久,谁也不说话,那会是什么感觉?
“不,肯定要说话。他会说,看,月亮多么圆啊,不知道嫦娥这会儿在干什么?我会说,不正在你怀里躺着吗?不不不,这么说酸死了,好像很骄傲似的!我该说,死猪头,你想嫦娥啊,上天找她去吧?我这么说,他肯定要惩罚我。怎么惩罚,还不是挠我腋窝?那痒痒不好受,我最好是什么也不说,攀着他脖子亲一口,什么意思,让他想去吧!
“坐得久了,要回去睡觉,谁先开口呢?对,我就不理他,假装睡着了。他肯定是轻轻地抱着我,慢慢地把我抱回房间,放在床上。他要给我脱鞋、脱衣服,会怎么脱呢?他一定不会粗心地撕拽,一定会轻轻地解带,轻轻地开扣,轻轻地像剥橙子一样一件一件地往下剥,剥净了把我盖进被窝。等他上了床,我就装做突然醒来,一下子抱住他,呵呵——”
每想到这些,符玉凤总是甜蜜地笑出声来,有一次竟然下意识地伸开双臂,猛然翻身一搂,差一点从床上滚到地上。
瞬间一抱,成了符玉凤脑海中永久的记忆;救她的纸条,虽然已被郑恩揉得快要烂了,她仍然精心裱糊,在怀中藏着。
女为悦已者容,啼妆是为了让柴荣见识她的娇好,柴荣却说“吓死人”,她恨柴荣不懂时尚;赖柴荣再找佛猫不过是为了制造一个同行出游的机会,柴荣气得跳脚,她恨柴荣不解风情。她故意找茬耍刁,有时甚至胡搅蛮缠把柴荣骂个狗血喷头还要她道歉,可柴荣却好像还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总是摆出一副肚大量宽,大哥哥不计小妹妹过的样子——她真是恨死他了!
她不信天命,她要与命运抗争。她要主动出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古时男女授受不亲,互相接触有许多苛刻规矩。
尤其是大家闺秀,更为讲究,甚至穿衣服不准露皮,没大事不准下楼,不像后世,衣服穿得越少越时髦,恨不得把肚脐眼、屁股蛋都亮在衣服外头;从未见过面的一对男女,火车上短暂接触,甚至大街上片刻相遇,一瞬间便会搂肩挎臂,火花迸射。有的小说上更是描写得不管认识不认识只管上前就撩,搂着就搞,连野兽先互相闻闻的过程也省略了。
符小姐和柴荣一个是鳏夫,一个是新寡,虽说有干义表兄妹之名,但要想在一起也得有个堂皇理由。她只能假公济私,拿管教郑恩、柴茂当作借口,以张狂遮掩自卑,以刁蛮掩盖温情,以找茬闹事,甚至结怨施恨的假象掩护对柴荣近乎疯狂的主动进攻。
郑恩是个乡巴佬、穷流浪汉,与她身份地位悬殊,还是个老实疙瘩,就好比腰缠万亿的美女老板与又脏又丑的清洁工,厅级、部级的美女高官与大田中一身泥巴的老农,就是上前拉手拥抱,也只能给人善良、怜弱的感觉,一般是不会有人往男女情事上联想的。柴茂是个小孩,又是个傻子,她当然更可以毫无忌讳地相处打交道。拿二人搭桥,布迷障,掩护她与柴荣的接触,借道伐虢,这当然不能不说是十分奇妙的高招。
一般男女恋情的发展大致要经过三个阶段。
初级阶段的表现是:以各种理由作掩护,没事找事,没话找话,寻找机会往一块儿凑。最常用的计谋是“瞒天过海”,借、讨、帮、学、研究、切磋、指导、汇报__没事找事,总往一堆儿凑;或是“假道伐虢”,先与你弟妹交朋友,对你爹妈有“好感”;其目的是制造接触机会,吸引对方,表现自己,察颜观色,投石问路。
互相挑刺找茬,是男女恋情发展的第二阶段。此时双方已互相了解,但一层窗纸尚未戳透。为引起对方注意,进一步试探,总是向对方鸡蛋里挑骨头。常用的计谋是“指桑骂槐”、“假痴不颠”、“抛砖引玉”、“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你头发梳得溜光,她说你“像鸡窝乱草”;你衣服干干净净,她还说“就你邋遢”;你心灵手巧,聪明能干,她也骂你“笨猪头”;你剖心沥肝,她也说你“两面三刀”,“一肚子诡计”;你处处爱护他,他也说你“从不关心”、“冷着脸,像欠你黑豆钱”……甚至,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你拧我一下,我掐你一下,以身体接触表情达意,逼对方再深入。
发展到第三阶段,也是男女恋情的最高境界:窗纸已经捅破,只是尚未公开,双方心有灵犀一点通,只凭一个眼神,一句隐语,便胜过万语千言,彼此心中洞明。此时悄悄话已说过,见面时情火在体内燃烧,大庭广众面前却极力掩饰着,甚至表现得超出常情,热情度连一般熟人也不如。
符小姐对柴荣的恋情自从一起去温州找猫,已经发展到第二阶段。
——路途中骄阳似火,柴荣用树枝将车顶遮盖,她说想闷死她;给她揭掉,她又说故意想晒她。饭店吃喝,柴荣点荤,她说想让她吃成胖婆;柴荣点素,她又说抠唆。夜晚住店,柴荣为她点燃熏蚊虫的艾草,她说熏得出不来气;柴荣给拿走了,她又说蚊子咬……不论大小事,她总要挑点毛病,找柴荣麻烦,与柴荣三番五次的扯皮啰嗦。
但是,她疯狂的“施虐”,柴荣却反应微弱,好似只把她视为王爷家贵小姐的刁钻任性,默默地承受着。
她试着加大力度,悄悄地掐过柴荣腿、拧过柴荣胳膊,可柴荣没有回手,也没有躲开,更没有声张,只是像个木头人似的情受着。
“他为什么态度模糊?他是情冷淡吗?他不懂得这是爱极生恨、因爱施虐吗?他是嫌我是出过嫁的人吗?他是怕我是妨人精吗?他是嫌我太蠢太笨吗……”
她有无数个判断,可仔细观察分析之后又觉得都是模棱两可。
虽是捉摸不定,但已经点燃了她重新追求爱情幸福的欲望,并且她孤独、崩溃的灵魂已经在这种模糊的爱中得到了美好的修复和滋养。
她已经走在只有一步之遥的冲刺路上,一旦失败将是旧伤又添新创。她的内在自我极度虚弱,承受不了再一次重击。
她恐惧失去,急于抓住,不愿再等!
她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利用这次毛毛虫事件,把隔着的窗纸捅破,逼迫柴荣认可。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招不回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