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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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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兄长,你头发乱了。”贺安却是把他拦了下来。

    “喏,梳子。”谷甘夙应了一声,顺手将桌子上的梳子递给了贺安,自己坐了下来。

    梳头这件事,贺安已经做得极熟了。而谷甘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在不太经常的见面中也总是劳动对方为他做着做那。

    不过片刻,两人便携手出了门。

    早前贺安便说过他在万云仙宗主山之外发现了一处极幽静的峡谷,那峡谷中草木丰茂,有一片极好的桃花林,此时花开的正好。贺安自幼便极喜桃花,发现之后便想着要带谷甘夙去看看。

    谷甘夙虽不爱赏花看景的风雅事,但在听到是个桃林之后,也欣然应往,两人便约好了趁着休息日去赏玩一日。

    不过当两人将要走出万云仙宗主山的时候,却没想会碰到了掌门人林然。

    这万云仙宗所占的易安山,在登上山顶进了洞天福地之后便变得极为广阔,除了宽广的主山之外另有无数丛峰与洞天。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碰到掌门自然是一件极难的事。这还是从那日入宗门大礼后这近三个月来,谷甘夙与贺安头一次在宗门里见到掌门。

    “见过掌门。”两人行礼道。

    “不必多礼。”林然似是刚从外面回山,却不知为何是步行而回。她笑容温和,完全没有掌门人的架子,只是闲谈般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回掌门,弟子等前几日在丛峰凤鸣峰处见了一丛桃花潋滟,便想着再去看看。”

    林然听后目光看向远方,正是凤鸣峰的方向。作为万云仙宗宗主,她自然是对易安山上了若指掌。林然的目光并没有收回,依然眺望着远方。她嘴角带笑,目光悠远,不经意一般看向方才答话的贺安身后的谷甘夙:“那里是个好地方。”

    她突然正视着谷甘夙,笑道:“甘夙,你愿不愿做我的亲传弟子?”

    突然好运天降的谷甘夙不知道要怎么推拒,虽然是好事但他一点都不愿意啊!

    林然也不等他回答,继续笑道:“你不急着答复。”她说罢便摆了摆手,灵气涌动下便远去无踪了。

    “兄长?”贺安拍了拍一时呆愣的谷甘夙。

    谷甘夙干笑一声:“没事,我高兴傻了。”

    他心下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刚才一时之间竟觉得掌门有些眼熟呢?但那眼熟又并不怎么熟,起码不是像他的熟人。

    谷甘夙耸耸肩,如果掌门像自己的熟人才是有鬼了。

    他的熟人,可都是妖修啊。

    两人极有默契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部放在了心里没有再提。他们也不赶时间,只缓步而行向着远处的凤鸣峰走去。

    凤鸣峰那处幽谷处果真满是草木芬芳。一倾桃花开的娇艳多姿。谷甘夙看着这片桃林,只觉得最近一直不顺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此时恰有一阵春风吹来,带着花木的清香与桃花的甜腻,让满心烦躁的谷甘夙也静下了心来。

    年少的贺安拉着少年的谷甘夙,两个半大的少年都被这美景震慑,忘记了沉稳,放开了少年活泼的天性。两人相携着奔入桃花林中,在那细密密的粉色花海中奔跑打闹。

    打闹的结果,当然还和往日一样,以谷甘夙压倒性的胜利作为终结。

    将贺安压在身下的谷甘夙突然玩性大发,他双指一并,快速的捏了个法决,他的五指握拳又极快的张开,倏忽间清风袭来,将谷甘夙的发丝吹拂起来。他笑道:“风起风往风来,小不忧,你带我看桃林,哥哥给你看花雨。”

    话还未尽,就见微风吹落花,纷纷如细雨。打着旋儿翩然而下的花瓣缓缓落在了二人的身上,发上,脸上。

    贺安的眼中神采奕奕,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谷甘夙,看着他的笑脸,看着他乌黑的头发上掉落的花瓣儿。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扯,贺安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笑道:“很好看。”

    谷甘夙闻言得意一笑,他腰上使力,猛地半蹲起来,然后以快的不容人反应的速度将躺在地上的贺安拉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这桃花林中。

    谷甘夙看了一眼贺安。在这漫天的桃花雨中,贺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旁,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眉目含笑,三分傲然七分恬淡,风神疏朗形貌瑰奇,还有着十分谷甘夙看不明白的柔情百转。

    那桃花落在贺安的肩上发上,然后又滑落下去,只留下淡淡幽香。

    贺安就这么笑意暖人的望着谷甘夙,让他心安神稳。

    此时的贺安在谷甘夙的眼中与前世的他重合在了一起。他就是他,没有什么前世今生,他就是他!这个男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的牵绊。

    时无□□雨诸香华,香如须弥,华如车轮。谷甘夙心中再次浮现了这句话,他伸出手,帮贺安摘掉了肩头的一片落花。

    上一次的桃花雨中,他还是一只飞不高没有手的公鸡,但这一次,他却能跟贺安并肩而立。

    谷甘夙突然笑出声来,他轻声道:“桃之夭妖,灼灼其华。”

    他的声音太轻,贺安并没有听清,他问道:“什么?”

    谷甘夙摇了摇头,只自己看着花雨和贺安傻乐。

    谷甘夙却不知道,他在把贺安当景看的时候,贺安也在这么看着他。他看着谷甘夙似乎放下了这段时间来一直隐而不发的担忧,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他看着这样的谷甘夙,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暖暖涨涨的。这是贺安从未有过的体会。他觉得,自己愿意为了这种感觉付出所有。

    只要兄长能一直这样开心。

    贺安抬头看了眼时间,笑道:“饿么?我去做些吃的。”

    谷甘夙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会……做吃的?

    不怪他惊奇,如今的贺安可不是前世那个受人欺负的下仆,而是修真世家贺家正儿八经的大公子,娇生惯养的独苗苗。怎么可能,会做饭?

    贺安只淡然笑道:“跟祖父学的,出门在外总会用到。”他说罢就挽了袖子向桃林外走去。

    谷甘夙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贺安的背影虽是衣冠不整,不若平时自律样子,但还是别有一番感觉,更多了些少年人的朝气蓬勃。谷甘夙回过头,看着满地落英缤纷,摇头失笑。

    然后他像想到什么一般,目光一亮,开始弯下身在桃树上搜寻起那稀少的桃胶来。玉容桃花泪什么的,不看功效的话还是满好喝的。

    半个时辰后,捧着半捧桃胶的谷甘夙寻着香味找到了贺安。

    贺安此时正半跪在地上,捣鼓着那个土包。他听见谷甘夙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对着对方笑了一下。

    一向端庄严谨的贺大公子,此时腰间绑着衣服下摆、袖子露在胳膊肘上方,一张俊脸上更是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灰,只有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谷甘夙竟不忍心笑他,只是撕掉袍子一脚,又将桃胶放下。他念了个清水诀湿了他手上本是衣袍一部分的布块,蹲下身去帮贺安擦脸。

    由脏兮兮变得白净的脸一下子又涨的通红。

    “兄长……”贺安一把握住谷甘夙的手腕,却又讪讪地放了开来。

    谷甘夙抽了抽鼻子,一股肉香扑鼻而来,他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

    天天吃着万云仙宗大食堂清心寡欲戒口服之贪的谷甘夙表示,他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火是不够吧?看把你难为的。”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食指点向眉心,只见指尖上闪出一星火焰来,“火口在哪里?我帮你添把火。”

    贺安忙给他指了火口,让谷甘夙将指尖的火焰丢了进去。一时间肉香更是诱人,谷甘夙几乎要馋涎欲滴了。

    过了一小会,贺安一边将土坑刨开一边笑道:“我祖父管这个叫叫化鸡,是凡人做法,很是美味。”

    “我……”谷甘夙的一张脸已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贺安奇怪的问道:“兄长?”

    “我不吃……鸡。”谷甘夙几乎是咬着牙把那个字念了出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谷甘夙欲哭无泪的看着已经被贺安撬开了的泥土外壳,对着金黄香嫩的烧鸡抹了把嘴角。

    他已经忘了他多久没吃过鸡肉了!可是此时肉到嘴边又不能去吃!

    还有他要到底要怎么跟贺安解释他不能吃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鸡兄,作为同族的我刚刚还添了把火进去qaq

    “啊……没事。”贺安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失落。他极力想再兄长面前表现的很好,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错漏。

    贺安自然不会强迫谷甘夙吃不喜欢的东西,只能心中郁郁的自己将鸡吃了。作为补偿,贺安又猎了只兔子烤了给谷甘夙。但他并不知道,这只喷香的兔子完全不能弥补谷甘夙看到美食却不能吃的悲痛心情。

    除了那只可怜的被烤了还落了不是的鸡,这一天倒还算尽兴。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两人踏着落日余晖回了易安山。

    因着第二日还有早课,两人便在谷甘夙房门前分别了。此时天已黑了下来。谷甘夙目送着贺安离去,转身推门进了房间。

    房里此时黑漆漆的一片,难以视物。谷甘夙浑不在意的双指一撮,撵出一簇火星来。那火星在他指尖越烧越旺,直到照亮了整个房间。他如今没得做饭,只能偷偷用这个法子来做练习。只可惜这房子不像李引秋那边特制般抗火,并不能大意,免得一不小心将房子烧了去。

    闲来无事的谷甘夙便这么缩缩放放,翻来覆去的玩耍那一团火焰。不过小半个时辰,灵力就几乎耗尽了。他心满意足的收回真火,准备用所剩不多的灵力温一盆热水,好好的沐个浴。

    屋内又回复了一片漆黑。

    正当此时,本是悠悠哉哉的向着房内浴桶处走去的谷甘夙突然心生不对。他心中一惊,这是来自动物的本能。

    谷甘夙猛地回头,他双指一并指向眉间,引出一星真火。也不待这火照亮整个室内,只隐隐看出身前黑影的位置时谷甘夙就将手中真火丢了出去。

    他一边往室外退去,一边右手抚过左手手腕,从藏在其中的储物法宝内摸出一纸黄符,同时手指翻飞,不停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一时室内雷光闪烁不停,一股焦糊味道紧接着传来。

    “好!”

    谷甘夙隐隐听到有人叫好,他心中并不欢喜,反而更加紧张。

    他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谷甘夙此时也不知是否真的逼开了对方,也没时间去想这个。

    他咬了咬牙,估算了一下自己仅剩灵力的多寡。然后再次取出了一张黄符,右手扬起黄符,左手四指扣拇指执左雷局,冷声喝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雷光闪烁不停,一股焦糊味道紧接着传来。

    中了么?中了么?!谷甘夙慌慌张张又去撞门,还是撞不开!

    没中!谷甘夙只觉得手在抖。他急速的扭过身去,在还未劈完的雷光中看见一个矫健的黑影向他袭来,谷甘夙急忙忙躲向一边。

    五雷咒带来的巨雷已然劈完。整个屋子重新落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谷甘夙屏住了呼吸。他的心因为紧张几乎跳出了胸口。

    黑暗中他的听力与嗅觉都达到了极限。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甚至听到了对方的呼吸。

    许久没有动静。

    正当谷甘夙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自黑暗中而来,不紧不慢的、毫无偏差的,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

    而另一边,易安山无复洞天内。

    “唔!”正在擦拭自己宝剑的贺安突然闷哼一声,一向爱若生命的宝剑险险坠地。他忍着剧痛飞快的捞起即将掉落的宝剑放在桌上。

    贺安捂着自己因为疼痛颤抖不停的左手,恍惚间看到一条红线蔓延出去,但一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贺安皱着眉,心中惊疑不定。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卡住自己脖子的手并不很紧,说明这个人暂时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这让谷甘夙狂跳不止的心安定了许多。

    只不过,这种被抓着鸡脖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的谷甘夙思维已经开始跑偏了。

    卡住自己的手很嫩滑,不像是上了年纪的样子。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谁?

    谷甘夙却是忘了,在这个人人求得道的世界,真正鸡皮鹤发的人才是少之又少的。

    他试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骤然收紧的手给打断了。

    一瞬间脖颈生疼,喘不上气,谷甘夙想要咳嗽,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谷甘夙挣动手脚的力气越来越小,他觉得他的眼睛真正开始发黑了,不是因为没有光源的屋子,而是因为太长时间的缺氧。

    他难道……要死了么……

    他还没有,没有跟贺安说……

    谷甘夙的手指动了动,他拼尽了全力握住了将他死死抵在墙上的手臂。

    火光大起!

    掐住他的手猛然一松,精疲力竭的谷甘夙跌倒到了地上。他捂着脖子大声的咳嗽,眼前模糊一片。

    谷甘夙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好小子,倒有两把刷子。”

    然后那一团被谷甘夙最后寄以希望的火光消失不见了。屋子里又一次回复了黑暗。

    谷甘夙又被掐住了脖子拽了起来抵在墙上。

    这一次对方的手掐的并不那么紧。稍许恢复了一点精神的谷甘夙一边咳嗽一边听到对方笑着问道:

    “嘿小鸡,你那名字是自己起的么?”

    谷甘夙很想大喊并不,可明显现在并不是个好时间,而且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那声音又笑道:“名字不错,很是贴切。”

    依旧被卡着脖子抵在墙上的谷甘夙: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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