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医怔然,直至古煊咆哮声传来,才遗憾地解答,“回皇上和娘娘,臣惶恐,由于时间拖延太长,即便此刻舍弃胎儿,娘娘活命的几率也恐怕……只有五成。”
冷君柔听罢,好比五雷轰顶,五成,那就是一半的机会!自己苦苦挣扎了好几天,费了好大勇气做出这个决定,老天爷却存心跟自己作对,只给自己五成机会。
古煊何尝不是撕心裂肺,自己历经风霜和险阻,几乎搭上性命找到雪花,结果竟是徒劳无功。他忍住深深的剧痛,厉声发出命令,“不管多少成,都要试试,而且,朕要的是十成把握,绝对的成功,听到了没,你们答应朕!”
众人战战兢兢,明知无法确定,还是颌首答允。
不过,冷君柔又拒绝出声,“算了,不用了。”
大家无不惊呼,古煊更是气急败坏,“柔儿,为什么,你不是决定好的吗?为何又改变主意?”
冷君柔不语,只是不停地摇头。
“柔儿!”古煊再一次低吼,带着哭意的声音,震撼了屋内所有的人。
同时,也震到了冷君柔。她吃力转动着黯然无光的双眼,一一看向眼前的人群,他们,都是关心自己的人,特别是眼前这个……更是不顾一切只想救活自己。
凝着泪,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他。
“柔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拒绝,快,快告诉我。”古煊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重复问话。
冷君柔注视着他,面色悲怅,缓缓诉说出来,“知道怀孕,是那次逃到郭将军府邸的第二天,我首先的感想是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打掉胎儿,好阻止你的诡计得逞。奈何,慧如跟我分析种种不该滑胎的理由,还指出一点让我不得不接受的,因此,我暂且搁置这个决定。”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堕胎的念头不知不觉中变淡,闲下无人时,我总会抚着腹部,忆起当年怀孕尧儿的情景,忆起第二胎被迫流掉,还忆起……紫晴的死,冉妃的死,不舍之情于是在我心中萌生,渐渐愈加强烈,强烈到压住了对你的怨愤和痛恨。直到前阵子,我彻底确定,我要保住宝宝,要把他平安产下,我已失去我娘和紫晴,尧儿也生死未卜,我想这应该是老天爷对我补偿,我得好好珍惜。”冷君柔不停地说,不停地换气。
古煊则心潮澎湃,百味陈杂,惭愧,自责,后悔,心疼,怜爱等无数感觉云集在心头,他更紧握住她的手。
一下子说太多话,冷君柔变得更加辛苦吃力,可她使劲坚持着,语气陡转愤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怜悯,它从没想让我好过,它一开始就给我安排了一个极差的命运,打我一来到这个世上,它就开始了对我的折磨,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折磨,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苦和痛!”
古煊也跟着焦急起来,连忙安抚道,“柔儿,别激动,乖,别说了,别说了!”
冷君柔摇头,继续往下,“这次,他根本就是要我的命,所以,我没必要再赌,既然注定要死,那我和孩儿共同面对,这样至少我们能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听人说,滑胎后,胎儿的灵魂会依附到母体下一胎,上次我无能为力,被逼失去他,如今,这样的痛我不想再承受一次,我已没有力气再去承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孩儿在一起。再说,经过这些磨难他仍坚强地活着,证明我和他是分不开的。”
说着,她已哭了出来,很快泪流满面。
古煊更是肝肠寸断,哀痛欲绝,他俯下身躯,一手搂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轻轻拭擦她的眼泪。
“曾经,你狠心打掉孩儿,当时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悲惨地离开,然后那一幕变成一个噩梦,时刻纠缠着我,给我带来漫无边际的痛。现在,我再也不会任由别人做主,即便你也不行!孩儿在我的体内,只有我才能决定他的去留,也只有我,才有权支配我自己的人生,因而,你别再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妥协的,这次,我再也不会妥协!”冷君柔几乎耗尽了全部精力,总算把该说的都说完,继而,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