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晚照那时十三岁,对王绾儿这个九岁小丫头的嚣张态度很是不服气。每次趁着大人在正厅议事,她二人就偷偷去后院比试,几次切磋竟然成了朋友。
此事晚照只跟温叶提过,连晴空和碧霄都不知晓,转眼六年过去二人都已长大,不知道王绾儿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在下王绾儿,举手之劳小意思。”
王绾儿拱手一礼,温叶颔首垂眸回礼,这姑娘如此爽朗率真她真是喜欢,倒是与晚照的性情有几分相似,两人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你就是那个温家三小姐?”
从这青衣女子的衣着神情看比她大上几岁,面生得很应该是近日才到的京城,这些都和那个传闻中的温家三小姐对得上。
“真是在下。”
王绾儿刚想细问,突然想起件事。她微微颔首,唤了声“失礼”,转身大步出了店门。
门外一白衣男子已立在那有一会儿了,眉清目秀的模样引得路人侧目。
“周郎!他们已经走了,你快进来。”
王绾儿对他招了招手,见他仍愣在原地,抓起他的手腕一拉,将他带进了清风楼。
随后赶来的王家乳娘见两人门口撕扯,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跟着两人进了酒楼压低声音规劝道。
“小姐使不得啊,与男子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况且他还是个乐人。”
王绾儿虽不情愿还是松开了手,她一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在江湖上就没有这些顾及。她随父亲从凉州回京已半年有余,在繁华的京城生活确实比单调的凉州丰富百倍,但她对京城的一切还是喜欢不起来。
“此话有些不妥,艺兼雅俗人兼男女,若两人相交以礼待之,什么出身有何差别?”
温叶暗暗打量着白衣男子,清新脱俗的气质确实不是一般凡夫俗子,修长的手指白皙纤细且骨节分明,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温姐姐说得好!”
王绾儿正憋闷着,突然有一人说出了她的心声,在这个众人皆醉的京城居然有人一样和自己保持清醒,他乡遇故知很是让人心生欢喜。
“四小姐别听她胡说,这当然不一样啦!”
王绾儿的乳娘开始气急败坏起来,她家小姐总会救下几个找事的主儿,难怪老爷要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今日怕是又惹了不少麻烦,为了小姐的名声她必须要说上一说。
“教坊的乐人官属乐籍,那可是低人一等的贱籍,而小姐......”
忽听“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被皮鞭击碎,王绾儿脸上的神色阴沉极了,跟刚才的小姑娘简直派若两人。
“乳娘你说够了吗?是想尝尝我的皮鞭吗?”
乳娘吓得瘫坐在地上,四小姐自小由她照顾从未对她说过狠话,看来今日她是真惹小姐生气了。
“四小姐莫气,老奴知错了,以后再不多言了。”
王绾儿只是气急,没有真想朝她甩鞭子,她将虎头鞭收回手中,神情缓和了许多,轻叹口气伸手将乳娘扶起,颇为无奈地言道。
“你和府里的下人都是奴籍,我何曾轻视过你们,可有过半点亏待?”
此话一出,乳娘羞红了老脸,慌忙退到一旁不再言语。王绾儿抱歉地看了眼温叶,平日她对乳娘做事说话不太计较,这才有了刚才的糗事。
“两位见笑了,坐下来喝杯酒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温叶微微颔首,她本来有所犹豫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今日此行的目的是与墨彦偶遇,不过刚才楼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墨彦最不喜吵闹,他恐怕早就不在这清风楼了。
“温姐姐请坐!”
王绾儿招呼温叶坐下,吩咐小二上壶好酒,周姓的白衣男子略微上前,躬身一礼以示感谢。
“此事因我而起,周某惭愧,感念两位姑娘的仗义执言。”
他本名周萍,是京城教坊的古琴乐人,六年前他的父亲获了罪与姐姐一并入了乐籍,半年前在王宰相家的宴席上,王绾儿为他解了围继而结交。
王绾儿是王宰相的四女儿,两人本是身份悬殊,王绾儿却一直以礼相待,让周萍甚是感动。两人约在清风楼吃过几次茶,王绾儿虽不擅音律但也能看出周萍对古琴的痴迷,她忽然想了解些关于乐籍的事,当她了解到周萍的身世后又对他多了几分不忍。
周萍的琴技本精湛,在教坊没多久就拔得头筹。但教坊是靠服役的年头获得提升,就像官员一样要论资排辈,不单看你的水平技艺如何。从而导致教坊有许多怀才不遇的乐人,有的乐人甚至终日抱其器而不能振作。周萍的琴技名声在外,待遇比一般的乐人好些,不过时至今日他还只是个乐人而已。
“周郎你总是这么见外,快来吃酒。”
“这......”
周萍抿着嘴垂眸不语,面对王绾儿的热情相邀,想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但又十分在意他与两人的身份有别,还是没有勇气迈出步子。平日他与王绾儿一起吃茶倒是无妨,今日有刚相识的温叶在场,不知会不会在意与他同桌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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