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林的脸和手被大面积灼伤,在他被抬走的瞬间,数十只黑黝黝的枪口同一时间对准了陆铮。
陆铮脸上的表情是困惑。
确实,枪械走火这件事如果发生在陆铮身上,倒算正常,毕竟他的枪是从谭晓林的枪房里选的,要在枪上动点什么手脚太容易了。可发生事故的却是谭晓林。
他的爱枪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校准、保养,枪房虽有专人看守,但一直不准动里面的一枪一械。
这件事摆明了不可能是陆铮做的,但是谭晓林走了后,这里最大就是杨宗贤,一切只看他一句话。
杨宗贤粗黑的眉毛动了动,声如洪钟:“男的带去刑房,女的带到屋里让兄弟们乐一乐。”
素问悚然惊醒,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脚已经向前一步跨了出去。
她完全没料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这轻轻的一步,就像是一个保险栓被人拉动了,数十只枪口齐刷刷的从陆铮身上转向指着她。
“……”她倒吸了口冷气,后知后觉的停住脚步,僵在那里。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郝海云轻轻从她身后走来,云淡风轻的问:“累了么?都说你们女人家身子虚,就不要到靶场这种地方来。走吧,我带你回去。”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出来散了一场步,完全没有走火事件发生一般。
说完,就要拉着她离开。
没有杨宗贤的话,那些保镖自然不肯放行,咔嚓咔嚓,是枪口上保险的整齐声音。
郝海云眉毛一挑:“怎么,宗贤,你要对我开枪?”近乎咄咄逼人了。
杨宗贤眼光微凛,思索了一阵,摆了摆手,保镖们犹豫的放下枪口。
郝海云打了个呵欠,嗤笑道:“谭先生现在只是烧伤,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二个举着枪,是想干嘛,造反吗?”
一句话,将住了杨宗贤的要害。言下之意,此刻他若私自下令动武的话,就有谋害谭晓林取而代之的嫌疑。
四人之中,缅甸人波刚一直处于中立地位,本着两边不得罪的宗旨,站出来打圆场。
“就是,大家和气生财嘛,况且郝带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卧底?”
杨宗贤深黑的眸轻转,忽然调转方向,对着身后那些保镖怒斥:“你们都听到没?是谁?谁给你们的胆子用枪指着郝先生,都活腻了么?”
杨宗贤突然变脸,保镖们面面相觑。
郝海云笑而不语,杨宗贤这场戏唱得好,自圆其说,唱得妙。
他松松筋骨:“饭也吃了,戏也看了,还真有点困了。走吧,回去吧。”
说完去拉素问,拽了一下她的手,她没动。
郝海云心中暗气,不解的看着她。
而素问的两只眼睛一刻不曾从陆铮的身上离开过。
他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虽然收了长枪,但他们的腰间都别着手枪,只要他敢轻举妄动,绝对会当场毙命。
可素问太了解陆铮了,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枉死在这里?
脚底像生了根,怎么也抽不动。
陆铮的目光闪动,似乎也正盯着她,深黑的眸子里暗含着无尽的深意。
“走。”郝海云只说了一个字,再一次靠近了揽住她的腰身,同时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留下来也救不了他。反而可能让他被就地枪毙。”
素问忽然回头看他。
“不信?那你朝他走过去试试?”郝海云说得胸有成竹。
“……”
生硬的扭过脖子,像一个乖顺的小女人,倚着郝海云离开了。
在他们走开的同时,她听见杨宗贤的命令:“带走。”
她知道陆铮会被带到那个叫“刑房”的地方,至于傅晓雅……她的胳膊上背上突然竖起无数的鸡皮疙瘩,这一刻,她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和一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待在一起,包括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们都是一类人,视生命如草芥。
回到房间,郝海云是真的打算午睡,拿了睡衣去浴室。
看到素问怔神的坐在床沿,想了想,出去吩咐佣人:“端一杯牛奶上来。”
素问望着巨大的落地窗户,巡逻的武装腰挂长枪,在午后的烈日下来回的走来走去,仿佛不知疲倦。
因为这一起突发事故,整座庄园都开始戒严。
不一会儿,佣人将牛奶端了上来,郝海云亲自到门口去拿,素问见他低头附耳跟佣人说了几句什么,其中一句似乎问他“刑房在哪里?”,素问一怔,竖直了耳朵去听,却再也听不清了,然后她看见郝海云从佣人手中接过什么东西,投进了牛奶中。
眼见他交待完要转身回来了,素问立刻扭过头装作仍看着窗外。
郝海云走过来,直接将杯子递给她:“来,喝点牛奶,睡一会吧。”
素问盯着那纯白的液体,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乖顺的抬起头,就着他的手势喝了一点,抿在口中,然后接过杯子说:“你去洗澡吧。”
郝海云停在她面前没动,突然伸手,用手指擦去她滞留在唇边的奶渍。
“我跟你打赌,如果他逃出生天,一定会先去救他那位战友,而不是你。”
素问仰着头,怔怔的看着他。
最初的诧异是,郝海云竟然知道陆铮和傅晓雅是一起来做卧底的!
房间里回荡着他进入浴室关门时的撞击声,然后陷入沉寂。
素问的思绪很乱。
关于郝海云的那个假设。他好像完全不担心陆铮的安危,似乎笃定了他能逃出来,可是他逃出来真的会第一时间去救傅晓雅吗?那么她呢?就让她这样一直跟着郝海云了?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这只是郝海云离间她和陆铮的技俩,如果他真为自己好,就不会在那杯牛奶里下药。
在凭祥庄园,任何地方都是危险的,这果然是真理。
这是个脱离了文明,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的地方。
而她不得已,在这里滞留。
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素问不动声色,手偷偷的滑到枕头底下——
手指摸到了金属的质感,手枪果然在那里。
一声极轻的门轴推动声,聂素问手指紧扣,慢慢的打开保险栓。别墅里仍旧安静得吓人,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围在受伤的谭晓林那里。她把枪贴着自己,仿佛这样,才能安心。只要任何人敢接近,她会毫不犹豫的拔枪,射击。
在这里,谋杀是合法的,强者胜了生命,也会赢得法律。
汗水从手心里渗了出来。
被甩在身后的房门里没有人追出来,别墅周围的守卫似乎也很宽松,素问轻松的从后门绕出,顺着屋檐幽晦的阴影一路前行。
一批批的武装守卫被调进同一个地方,哪里,应该就是刑房吧。
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
那是一座空旷的仓库,大大的落地窗斑驳着横七竖八的木条,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素问依然在靠近。
到了走廊拐角,几乎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了,一只手突然斜插着探了过来,紧紧的揪住她的手腕!
素问试图反抗,另一手亦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她被带入更深的阴影中。
“嘘……”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轻呼。
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郝海云!
她猛地回头,果不其然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包括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
“你不是在洗澡么?”
问完又觉得极其愚蠢,连衣服都没脱,洗什么澡,不过放着水声试探她罢了。
郝海云的手撑在墙壁两侧,不苟言笑的眉眼间似乎滑过一丝笑意……或许,那只是她的错觉。
“你不是也没喝牛奶?”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素问直接问道。
“安眠药……”沉默了一会后,他如实回答,语调深沉而冷漠,“我只是想你别插手这件事。”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素问一边仰头望着反问他,一边把手缓缓探向后腰处,紧贴着她的肌肤藏着的,是枪。
郝海云雀突然俯身,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他的身体几乎压住她,直至了她任何可能的动作。
郝海云也望着她,目光明亮锐利,好像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同样的招数,一回,两回,还想用第三回?”
“……”素问莫名的颤栗了一下,用他的枪指着他,这的确是第三回了。
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咒骂。
“放开我!”素问顿时焦躁起来,咬牙切齿。
枪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紧张起来,死命的挣扎着。
“你现在过去又能怎么样?”郝海云锢着她,冷静的反问。
素问忍无可忍,趁他说话分神时,微扭腰左腿猛地弹起。她练过身段,身体柔软得惊人,这一踢利落漂亮,脚尖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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