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总是说,你府里,我府里,如今她说咱们家里,好温心的一句‘咱们家里’,虽然她心里可能早就把东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不过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出来。
回家,真好。
他看她一动不动的还躺着吃惊的看着他,嘴角牵起玩味的弧光,“嗯?不想走了?原来夫人也这么喜欢在郊外,我们改天再出来,今天先回家。”
钟离翻身而起,也不去理会南天那话里透着无尽的不要脸的态度,衣袍件件穿好。谁知道后面从传来一句:“别急,回去我们也可以慢慢来。”
“欧阳南天,不说话你会死啊?”
他靠她身上一靠,“凝霜花下死,做鬼都风流。”
凝霜花?他自创的吧?太贱了,白了他一眼:“有多远滚多远。”
他揽了揽她的肩,轻声道:“不闹了,回家。”
她笑着点头:“嗯,回家。”
回了府钟离才知道一大早黎重便回了世外府,且下午过来的时候听说他们还没回来,便又出了东府,爷爷这人本来就话少,兴许是觉得这府里没几个熟人,无趣吧,还是回到世外府呆得舒适些。
二人一起去用膳,邹立禀明了寿王喝醉在东府睡了一天的事情。钟离瞄了南天一眼,“你看,早些回来,还可以叫四弟和我们一起用膳,看我们不在,他都不好意思用了膳才走。”
南天轻笑道:“你认识他几年了?”
“嗯,三年了。”从红楼开始造势的时候就认识了,差不多吧,三年左右了,时间过得都不知道哪天是哪天了。
“三年了,你觉得他是那种连饭都不好意思吃的人吗?”
被他这么一反问,钟离抓了抓头,“哦,好象是我想多了。”
替她夹了菜,“所以别管那些,现在天黑得早了,我们用完膳,早些歇吧,省得天天像个猪似的不愿意起床。”
她瞪了他一眼:“哪里是我像猪,分明是你变态,你五更天上朝,四更天便要我起床,谁受得了,我以前都是要睡到将近晨食才起的,我明天不要跟你去早朝,反正我不去了,明天你敢再把我从床上捞起来,我就打你。”说完她还“哼!”了一起,然后端着碗扒饭,现在说起来好象她懒得要死似的,当皇帝的也变态,要折磨人也不带这样的。
南天哈哈一笑:“打我?你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不过你想打我,我可以让着你,让你打着玩玩。”让她过一下瘾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她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三脚猫功夫,让她找点自信也好。
看着他嘲笑她,居然只字不提她不想去上朝的事情,恼得很,她一直让着他,还不够吗?忍也要有个头的,他这太子还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呢,难道她一直都要这样当个附属品吗?如今她连一点人身自由也没有,这样的日子若是一直过下去,真的会抑郁的。
硬生硬气的说道:“总之,你别想再控制我,我拼死也不会再跟你上早朝了,像什么啊,你去上早朝,我便在撵里等你,我就像你随身带着的一个宠物,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事业,我有很多事需要忙,你天天让我这样围着你转,我还怎么活?”
他一怔,她很久没这样跟他唱过反调了,他甚至很多时候把她跟那个红楼的钟离联系不到一起去,若红楼那个钟离是她,那么如今她真的变了好多。
可他也在为了她改变,她却说要她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不就是他的生活吗?她是他的妻,不该围着他转吗?若不是因为他自己那么不安,他也不会这样约束她,他也是有苦衷的,他那么怕她受到伤害,她却要怪他。
南天脸色也沉了下来,“总之,不管你怎么不高兴,都必须跟我去上早朝,所以晚上早点睡,别一天到晚脑子里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得天天睡不着觉。早上又起不来。”若不是答应了做太子,他也不愿意去上早朝,他一定让她睡个够,可如今,他不也是身不由已吗?不想背弃父皇的信任,又不想她有事,他还能怎么办?
“你这么凶做什么,我脑子里哪有装什么东西,我偏不去。”筷重重的阖在桌上。
“你不去,我便把你打昏了,扔到撵里去。”他也气得“啪”一声把筷阖在桌上。
“你!!!”
“你什么你?吃饭!!!不吃饭就回天苑睡觉去!”
“我回世外府睡。”突然间觉得委屈得很,他从不跟她发火的,难道突然厌倦了?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你敢!”瞳仁慢慢燃起了火。
“我就敢!”看着他暗红的瞳仁,他居然看着她会这么愤怒,怒得眼瞳都红了。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看着自己,他也气得很,她还说这是自己家里呢,才回来便说要回其他地方去,她生气便要走,她当真是把‘家’这个字随便想想的?他是太宠着她了吧?“你要回去就回去,等爷爷回来,你就跟他走!!”
“好,我先去收拾东西。”她起身,看也不看他便出了厅,径直朝天苑走去,他居然叫她走。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做男人真好,喜欢的时候怎么甜言蜜语说也说不完,突然间不喜欢了,便凶巴巴的叫人走。
他居然也不来追她,他真的让她走,他们都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让她走。
她是冲动了些,不该跟他挑事,可她天天跟着他忍着自己的脾气,都这么委屈了,他就不该让着她点么?他要是哄哄她,不就没事了么?非要跟她吵,还要赶她走。
伸手揉了揉眼睛,眼泪越揉越多,多得自己都烦了,脚步还是没停的往天苑走去。
手腕被人紧紧的攥住,用力一扯,撞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那声音温温软软的从头上洒了下来,“凝霜,不闹了,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你对我那么凶。”她嘟着嘴,吸着鼻子。
“是我不好的,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的指又软又温热,轻轻的帮她抹眼泪。
“你叫我跟爷爷走。”
他干脆打横将她抱起,任她窝在他的怀里,任她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慢慢朝着天苑走去:“我哪敢真叫你走,我就是糊涂了,我也不想让你那么早跟我起来,若我不是太子便罢了,我什么也可以不管,如今不同了,我既然接受这顶帽子,便要担起我该尽的责任,早朝是必须的。而你,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想折磨你,我是担心,我是太担心你才会这样的。我不应该用那样的方式跟你说话,我刚才带了很重的情绪。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
“真的,那你不生我气了。”下颌在她的额上蹭了蹭。
小脸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其实你也别生我的气才好。方才,是我有错在先,我无理取闹了,明知道你不得已,还偏要闹脾气。”
“不是,的确是你生活得太压抑,又没处发泄,我本应该让你闹闹,发泄出来不就没事了,可我偏偏没让你。”
“凝霜,我们以后不吵架了,不管谁先吵,另一方都不能顶撞,好不好,这样就吵不起来了。”若方才,他随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过一会就没事了,可他偏偏要跟她争执,她性子里那么独立的一个人,个性是很强的,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她没有他的时候活得那么好,他不应该让她跟了他之后感觉生活落差如此之大。
钟离咯咯的笑了起来:“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被她逗得合不陇嘴,还好他追来了,不然她真走了,无论他有多后悔要去找她,怕是也不会跟他回来了。
入了天苑,穿过小天景,把她放下来,推门而入。
门才打开,感觉掌心一阵刺痛,抬掌一看,掌心有鲜血冒出,滴了一地。
钟离吓了一跳,赶紧捏着他的掌看,:“怎么会这样?”
“没事,大致是这门失修让细钉钻了出来了,现在要休息了,就不管了,明日让邹立他们来修。”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细钉,上面还挂着他的血珠,门缝处还不止细钉,木门也有些毛刺了,清晨出门过后,丫鬟过来打扫也没有发现吗?
“快,上点药才是。”钟离拖着南天进了门,开始翻她自己准备的小药箱,“要不要叫陈直?”
“不用,这点伤,瞧把你吓得这样。”拈起一块白色绢帕,轻轻一沾,血迹便晕到了帕上,开出一朵红梅,手心的血迹便干了,只是一小处破了而已。修长的掌展开在钟离面前翻了两次,“你看,已经好了。”
钟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伤口却这么小,半厘米都没有,刚才居然流了那么多血,滴得满地都是:“明天让人把这门换了吧,太邪门了,才碰了一下而已。”
“嗯,不修了,换掉。都听你的。”
心苑
碧心坐在床沿,紧紧的握着魂镜,手,不停的颤抖着,久久的才又把魂镜放回枕下,想睡,却睡不着。
青远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泡脚,说她脚肿得厉害。
“青远,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走。”
“好。”青远蹲着身,低头给碧心按着脚,听她这样说,嘴角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