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声音越来越轻,是因为看着南天的眼神越来越像要吃了她般。
几不可见的吞了吞唾沫,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三哥,我。”三哥要发火了,瞳仁都变了色。
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牙磨得咕咕的响,逼问道:“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失去过母妃的人吗?你也记得我们的母妃怎么死的吗?”
飞雪心下一怔,有些事……母妃十四年前去世,那时候她才三岁不到,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三哥定是比她痛的。
“三哥,飞雪怎么会忘,但是母妃去世的时候飞雪还太小,小到记不住什么事,飞雪只记得如姨,记得如姨像娘亲般哄着飞雪,带着飞雪,给飞雪唱歌,给飞雪做衣裳,做各种糕点……”说着说着,眼泪决了堤,可是如姨死了,就这样死了。
她以前总是说,等飞雪长大了,也做些糕点给如姨吃。可是没机会了,如姨不在了,她还没有学会做那些复杂的糕点,什么也不会。
可是现在如姨没有了,难道只有四哥和她难过吗?三哥不难过吗?
南天阖着眼,深深的吸着气,鼻子痒痒的,痒得发酸,酸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吸了吸,脸上带着凄楚的笑,拳却握得紧紧的:“你也记得她是我们的娘亲?她养我们大,可是她就这么死了,她凭什么可这样去死?她以为她这样死了,就一了百了吗?”
是谁?重重的挥了一拳,落在南天的左脸上。
飞雪尖叫出声,宫人却不敢进屋。
脸侧下后再次抬起,朱色的袍袖往后拢了拢,用白晳的手背重重的拭过嘴角的血渍,鲜艳夺目。
冷冷一笑,看着青筋暴跳的南云,他的拳还握着,是他,给了他一拳。
南天将就拭过血渍的手,紧紧的握住,咬牙将拳挥了过去,落在南云的脸上:“这样便不欠你的,怎样?”
南云微微退了几步。
“白眼狼!”再次一拳依旧落在左脸上。
南天似乎也不躲,等着南云的那一拳过来似的,只是一拳受了过后,依旧还之一拳,“说过,不想欠你的。你也别想欠我。”
就这样你来我往,直到两个人的脸都已经有些血肉模糊,嘴角的血变成嘴周的血,飞雪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死死的抱着南天:“三哥,别打了,别打了,四哥这么伤心,你们别打了,好不好?”
飞雪紧紧的抱着南天,泪湿了南天一片衣裳,吸着鼻子:“三哥,飞雪知道,你也难过,你很难过,所以你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三哥,如姨她疼我们,疼我们仨,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们打架打成这幅模样,她会心疼的,是不是?”
“小时候三哥摔了跤,摔到了脸,如姨急得到处去找护颜的膏油给三哥涂,总说怕三哥的脸给毁了,三哥是最漂亮的孩子,怎么可以在脸上留下疤呢?三哥,如姨看到你的脸伤成这样,会很心疼的。”
飞雪扬起脸,泪汪汪的看着不看自己的三哥:“如姨还说,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为点小事撕破脸,不要总是猜忌,不要去算计,三哥,四哥他是不明白,你就好好跟他说,好好跟他解释。他急,你不能跟他一样急,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清楚的呢?是不是?”
飞雪觉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有她是最理智的,两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打起来,三哥是冲动的人,以前的话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就不能让着四哥一点吗?这样的时候,让四哥发泄发泄,闹一闹有什么关系?兄弟姊妹的在这种时候应该给他更多安慰才是,更何况如姨也是她和三哥的娘亲啊。
南天听飞雪的话,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高,忿然一把推开飞雪:“不准再提她,不准再说她曾经说的话,她凭什么说兄弟之间要和睦,她凭什么说不要撕破脸,凭什么说不要猜忌和算计,她没有资格,她一点资格也没有!一点也没有!”那腥红的眸子,露出冷戾的寒光,誓要撕掉一层层的床上躺着那个人的面纱,可以让他坦然的面对她的死。
可是,还是难受,就像在受着绞刑,明明该受刑的人是她,可如今她却解脱了,让他来受刑,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在他和四弟的成长中一直这样说,她是后悔吗?后悔曾经给母妃下过毒,所以才把这种希望寄托在她的下一代的身上。
他不相信,不愿去相信,她死了,她不过是在用最轻松的方式来面对她种下的孽而已。她真是个自私,不负责任的人。
飞雪泪流满面的看着两个本已分开的男人,又撕打到了一起,他们谁也不说话,都不用内功,只用着蛮力,似乎都想抽空体内所有的力气将对方的身体击倒在地一般拼命。
从小到大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决斗,她不懂局面为何演变至此,她只能看着,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