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静的日子

茫然的神态。然后我在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父亲一直上班的工地。父亲是建筑工人，在我出生以后一直在外地上班。小时候，母亲曾带着我到父亲上班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如果是那个时候，那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父亲去世多年，我已无从考究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

    有一段时间，为了这个问题，我陷入了忧郁的情绪里。尽管我努力地寻找，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能直接或者间接证明她的存在。

    我很希望她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她活在这世界，我们便有相遇的一天。

    若是陪我长大的人，能陪让我到老，那可能便是短暂人生的意义。

    除了这个梦，我还经常梦见奶奶和父亲母亲，一幕幕从前一起生活的画面重现在梦里，我偶尔喜极而泣，偶尔悲极而笑。这些梦境和我现实中规律的服务员生活光影交错，相互映射，耗费了我不少心力。

    但是最让我心烦的，我的幻听又复发了。伴随着夏天倾盆大雨落地的声音，一把清脆的女声又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公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声音又响起了。

    “你害怕我吗？”

    再过一会儿，“公子，我在喊你了。”我拼命地摇头，拿耳塞堵住耳朵，吃下几颗安眠药就逼迫自己睡了。只要睡醒了就没事了，不用害怕。

    我第一次出现幻听是奶奶去世后不久，那时候是在上课，全班同学都没听到，就我听到了。回到家里，声音还是出现了。我开始怀疑是别人恶作剧，找遍了屋子都没有发现线索。我一个人坐在房子的角落，两眼发呆地望着前方。

    一把重复的声音始终回荡在我耳边。

    我怀疑我得了幻听，那可是精神分裂的征兆之一。

    我去看医生，医生安慰我别紧张，好好休息，让我吃了很多药。

    “你跟奶奶相依为命，她走了你当然伤心，别想太多，别太累，好好休息就好了。”

    我听从医生建议，一个多星期就好了。

    这次幻听复发，开始时候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看医生。不过几天后就康复了，我才定下心来。

    “公子，请回我一声。”后面的时候，这句话一直在我耳朵里重复。我坚定地做自己的事情，执意不理。小时候大人都给我们讲过一些鬼故事，例如半夜在走路，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回头，也不能应答，一应答就会跑出一只鬼把你抓走之类的。大概每一个小孩子都被这样的故事吓到过，所以总是心存谨慎。

    在幻听复发的那段时间，我又开始回忆起第一次跟钟离复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说过的话，那个梦境又再次被我紧紧记着。我思考着那天的情景，后来又想到了那些魔术般的杀人事件，以及那些我查阅过关于钟离复的资料。

    我思量着钟离复的一生，就像在破译密码那般想破解。

    我也想知道此刻，他在哪里，在做着什么事情。

    他说过，“很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再坐下来，一起坦开胸怀，深入聊一下这个话题。”

    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真的再坐下来聊天，他会是怎样的表情，用怎样的口吻跟我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无头绪。在幻听康复以后，我也渐渐不念着这些实际上跟我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像我的生活那样，国家也很平静，代理总统上任后，几个月的时间里还是没有大的举措，国家十年如一日地正常运行着。很多悲观主义者声称国家大动荡，自由革命将再次兴起，得到很少部分人的认同，引来的更多是吐槽与不屑。

    作为一个升斗市民，完全不觉得国家岌岌可危，一切都是平静的，平静得看不见风波，就像我的生活那样。

    我以为我的平静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结果不是，很庆幸不是。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夏天傍晚，我撑着湿漉漉的伞赶回住处，却发现有个小女孩站在我的门前。

    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浑身湿漉漉的，穿着一件五彩的束腰长裙，披着一件狼皮披风，戴一顶挂满珠子的圆帽。她撅起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很饿，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