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于你自己。”方伯缓缓道。
“人生荏苒,匆匆活在世俗中,若想免俗,谈何容易。”云柳喜道。
“就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要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如果,你要功名利禄,当然要世俗着走就好了,水到渠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可若你要的不是这些,你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那么,世俗不世俗就要看你想要的那个人,那份感情,是需要你世俗的去争取呢,还是不世俗就可以得到。”
“方伯,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云少爷天资聪颖,比老奴要明白许多。”
“方伯,你自谦了,在我们兄弟心中,你如长辈。”
方伯哈哈一笑,“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他见云柳喜面色有难色,不由挂心道:“云少爷,是不是有心事缠身?”
云柳喜往前慢走,边看马边点头,“柳喜有一份收下的情,可不知这情是收得还是还得。”
“那要看你想留不想留。”
“可若要其他的原因不得不留呢?”
“那就没有选择了,只能留着不是。”
“因其他原因而留下的情,对方若不会笑纳呢?”
方伯笑,“那你怎么留?”
云柳喜转身看向方伯,愣住,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又好像还没转过弯。
“云少爷,你一向聪颖慧敏,行事也简单温和,然而,事无完美,必有两面。”
他想了想,抬眼直视,“方伯,你的意思是?”
方伯笑了笑,“相信你自己如何?”
云柳喜忽然了悟,遂绽放开悟后的笑容,差点迷花了方伯的眼睛,后者啧啧赞道:“好在老奴已老,若不然,云公子这一笑,倾人倾国不在话下啊。但愿老奴能喝上云少爷这杯喜酒。”
“方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快要开饭了,我先去张罗,一会云少爷就来吧。”
“好。”
方伯去忙了,云柳喜正在站定在一批褐色的战马面前,一双坚定而桀骜的眼睛看着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而不容干涉的推拒感。
不张扬、不冲动、谨慎、安静、有距离。
它很像他面对迦罗时的样子,因为最开始她的强硬,他内心升起了防御。
他不知道,究竟是怕她爱上他,还是怕自己爱上她。
她与他这一生见过的人都不同,她是女人,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忽然想起那晚,他作画。
他看见她身后那双羽翼,美得让人窒息,美的让他内心升起了异样的情愫。
他忘不了她看见他作的画时,那惊讶和惊喜的表情,是无法言说的雀跃,晶亮的眼睛里,满溢着对他的感谢和感动。
他不是不懂,他从来都不是不懂,别人对他的情感。
他,只是,有点害怕。
忽而自嘲一笑,云柳喜啊云柳喜,你居然害怕,你是个胆小鬼吗?
在心底,他竟然害怕有一天,他会喜欢别人。
而他害怕喜欢别人的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害怕他喜欢的那个人会不再喜欢他。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想不明白,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张被所有人瞩目的面容,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痛苦,这张脸挡住了他所有内心中很简单很朴实,或者说很俗很俗的想法。
是它的光彩夺目让所有人误解他,他高高在上想要的是难于上青天的东西。
可实际上,他真的,想要的,就那么简单。
简单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怎么这么没出息。
他有一个奢华而高贵的外壳,而里面却住着一个简单至极的云柳喜。
是因为容貌吸引了她吗?所以他始终抗拒渐渐贴近她的心?
是因为他先对她动了心?所以他害怕她是因为这张容貌而爱他?
难道,他,一直期待她会看见那个缩在华贵外衣下的他吗?
是这样的吗?
一声马儿长嘶,拉回了云柳喜沉思已久的思绪。
他伸手摸摸面前的马儿,喃喃道:“晓得了,知道你不想我站在你前面,那我走好了。明天来看你。”
那马的眼睛里,瞳孔懵然睁大,像是被他猜中了心思,十分惊讶一般,略有抗拒的踢了踢腿。
云柳喜笑笑,没再吓它。
或许是因为突然想通了一点点的东西,他显得轻松了许多。
他知道,无论他想了多少,也只是他自己想的。若真要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千里之外的汴梁,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担心她的安慰,他就必须要再去迦兰国,与她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