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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刺王杀驾,景帝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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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将赤霄剑与国运相连,国运之中,自有白龙神意。

    当国运之主遇难,则国运化白龙,重现当初那条白龙之风华。

    真龙再现,龙吟耀世,布衣之剑,寸寸崩裂。

    刺家多名剑,专诸之鱼肠剑,聂政之太阿剑,刺轲之残虹剑,都是世上一等一的剑器。

    能被用来刺杀景帝这位九州共主,布衣刺客手持之剑,绝不逊色于这三柄名剑。

    可这些剑,到底都是人世之剑。

    而占据唯一的真龙,却已然是超凡入圣的神境生物。

    虽其量薄,但其质纯。

    凡剑怎可弑神,只有断剑一途。

    “至尊似乎,对我刺家很了解。”

    那面容普通,衣着普通,气质普通,普普通通,好似寻常乡民,只是误入未央的布衣刺客缓声开口,却连声音,都司空寻常。

    刺客不是寻常,他们隐于暗处,唯有不显于外,毫不起眼,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真正的刺客只有在刺杀之时,才会展露出那最锋锐的一点锋芒。

    “但有一点,至尊说错了。

    刺轲并非进不得始帝三尺。

    刺客因豫让而有道不假,但却是因刺轲而足以登堂入史。

    刺轲刺始帝失败之后,我刺家之所以销声匿迹,不是因为欲要全身而退。

    而是刺家于刺轲之手,登峰造极,进无可进,后辈刺客,无言再出剑罢了。”

    闻言,就连景帝,都挑了挑眉,显然,这刺家的真正密辛,却是连他都不知晓。

    因豫让而有道,因刺轲而入史,将两者相提并论,这可太过赞誉了,前者于刺家是何等地位。

    九州第一位刺客,无从可考,但真正让刺客有魂,聚而成一家之言者,乃豫让。

    豫让乃晋智氏门客,投身智氏之前,辗转多主,皆不得志,偏智氏之主智伯瑶甚重豫让,认其有大才,只未逢时。

    然诸国乱战,何人善终,智伯瑶终死于韩赵魏三家联手,赵家家主赵襄子最恨智伯瑶,以其头骨饮酒。

    豫让遁逃于山中,本已避开追杀,却郁郁不平,难忘知遇之恩。

    乃浮桥如厕,吞炭漆身,刺杀赵襄子,虽以一人之力,难以刺杀国主,却矢志不忘。

    赵襄子怜惜其乃志士,屡放其命,劝解其以往亦投身数主,亦多身死于乱世,何必因智伯瑶一人而至如此。

    豫让乃言刺家传承不忘之语:“士为知己者死,今智伯知我,吾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

    言罢,赵襄子虽敬佩其志节,却已然仁至义尽,下令斩首,豫让恳请赵襄子让其了却残念,刺王袍数剑代之,在刺赵襄子衣袍数剑之后,慨然自刎而死,以一命,换知我之恩,哪怕只伤王袍衣物。

    虽豫让未能刺杀成功,但后世刺客,皆引之义为用。

    刺家四大刺客,皆以士为知己者死而出手刺杀。

    专诸刺韩王僚,是因公子姬光。

    聂政刺侠累,是因大夫严仲子。

    要离刺庆忌,是为吴王阖闾。

    刺轲刺始帝,是为燕太子丹。

    “士为知己者死,乃为刺家开道,刺轲虽有乐圣写下易水寒,身兼一国之望,以大将军头颅开路。

    但说到底是为燕太子丹而刺杀始帝,囿于豫让之道,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景帝摇头道:“因刺轲而登堂入史,难不成就因为他刺杀之人,是始帝就够了吗?

    若他当真刺杀成功也就罢了,绝地天通,与神为战的千古一帝若死于刺轲之手,他也当得起这赞誉。

    但他到底是,未竟全功。”

    “谁说刺轲,未竟全功?”

    布衣之士依然是头下脚上,以飞刺之身,立于半空之中,哪怕手中长剑崩散,却依旧不该下冲之势,剑指被离火白龙灼烧,却丝毫不觉痛楚。

    “我方才已然说过了,刺轲并非不入始帝三尺。

    相反,他不仅入了始帝三尺之内,就连当时始帝之命,都操于他之手,生死只在刺轲一念之间罢了。”

    景帝嗤笑道:“刺家就如此夸耀自家前辈吗?

    始帝之命,操于其手?

    燕太子丹为刺轲铸造的残虹,的确是传说中可以逆运的刺家之剑,可问题是你手中的剑,不也是与残虹,鱼肠,太阿一般的刺家之剑?

    连国运都未曾碰触到,就被震碎,如何逆运杀人。

    何况当初刺轲图穷匕见,却飞剑而出,定于铜柱之上。

    刺客无剑,如何杀人?”

    刺家所刺杀之人,皆是一国之君,最次都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这些人,在道门的命之一脉中,都是有大命格之人,除非命格对等,否则便是修为胜之,也难以杀之。

    而刺家之人,都是命格低微之人,若不然,也不会投身刺家,终有一日,以命换命。

    可偏偏,韩王僚,丞相侠累,韩王僚之子庆忌,都死于刺客之手。

    于是便有传言,是刺家有逆命之剑,辅以乱天象之术,可以逆命杀伐。

    鱼肠,太阿,残虹,似乎都在佐证。

    “刺客无剑,为何不能杀人?”

    布衣刺客轻声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四大刺客,刺杀之时,皆有乱天象之术,为何偏偏只有刺轲,没有引动乱天象之术?

    以剑为主,乱天象之术为夫,术近其身,剑以杀人。

    为何刺轲拔剑之时,没有天象显露,而是用了最蠢的掷剑之法?”

    景帝微眯双眸,缓声道:“愿闻其详。”

    布衣刺客答道:“是刺轲压胸中意气,掷剑求死,还命于始帝。”

    景帝哑然道:“刺杀一位即将一统九州的始帝,若是功成,他将是刺家空前绝后之人,

    他身上背负的,可是燕国之望,乃至六国之望,是太子丹知遇之恩,是大将军甘愿奉上头颅,是乐圣亲自为谱曲易水寒。他为何要求死,还命于始帝?”

    “因为有的东西,比刺家,比燕国之望,比太子丹的知遇之恩,比大将军的信任,更重要。”

    布衣刺客轻声道:“所以哪怕辜负所有,他也要如此。”

    景帝反问道:“那是什么?”

    布衣刺客轻轻地吐出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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