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闻典自后方策马上前,容嘉文与帝宗玦使了个眼神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在帝宗玦身边守着。
“殿下,这个速度过去约莫还有七八天的样子就能到了。”闻典方才看了地图,预估了下军队的进行速度。
帝宗玦一张俊颜阴沉着,似乎极为不悦的样子。听到闻典的话之后,皱着眉棱说道:“加快速度赶路。蛮夷来势汹汹,急报到了西京也不知道耽搁了多久,若还要个七八日,只怕边城都失守了!”
闻典沉默不语,帝宗玦的话简直就戳到了闻典的心窝,但是桑钊却是副将,这人一直拖着军队的速度。他如何能说!
帝宗玦睨了闻典一眼,道:“下令全军快速前进!”
“殿下……”闻典故意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看向帝宗玦,不是很愿意配合的样子。
帝宗玦一眼就看出闻典的想法,当下就黑了一张脸吼道:“还不快去!难道要等到边城失守之后才知道要全军前进么!”
“是!”
容嘉文却突然大声的应道,随后就跑到后方传令!完全无视桑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的样子!而帝宗玦不咸不淡的睨了桑钊一眼,带着强烈的威压让桑钊觉得犹如一座大石压在他的心口。直到帝宗玦将目光转移之后,这种强烈的威压才消失。桑钊有些愤恨的看着帝宗玦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杀意。
帝宗玦猛然回头,发现了桑钊未曾收敛起来的杀气,目光尖锐的好似一把利刃可以穿透人心!桑钊顿时又被帝宗玦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压制住。
“若你不想被人抬着回京的话,最好不要跟本殿下作对。”
帝宗玦回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桑钊却是实实在在的听到了帝宗玦威胁他的声音!起初桑钊还有些畏惧,随即之后想了想自家父亲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杀手锏之后,那种畏惧之感便陡然之间烟消云散了。
闻典武艺不高,却也知道方才帝宗玦露的那一手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中高手,心中对于帝宗玦的敬仰又不知不觉的增加了一层!这样想着,闻典便策马前驱,到帝宗玦身边,十分小声的说道:“殿下可是记挂着翁主。”
帝宗玦顿时十分不悦的看向闻典,一张倾城绝色的俊颜更是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可没忘记容熙宁还提到过眼前这人的名字来着!他没去找他,闻典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闻典何等聪明的人,见帝宗玦听自己提到翁主之后脸色阴沉,便知道必然是翁主曾经在四殿下面前提到过自己,且那决然不是什么好时机。闻典却也不怕帝宗玦,只是继续说道:“老三每日都有家书送往,可惜我孤家寡人倒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帝宗玦听完了闻典的话,顿时俊脸一僵,心中恨不得将闻典千刀万剐!此人是知道他记挂宁儿,刻意来撩拨他的吗!若不是因为前去边疆需要他和容嘉文的配合,必然是要宰了他的!
帝宗玦顿时释放了自身的威压,微微倾过身子,对闻典说道:“本殿下不喜欢被人拿捏把柄。这样的不是死了,就是不见了。”说完之后,便又加快了速度往前策马。
闻典脸色一僵,他没想到帝宗玦竟然如此腹黑,不过是小小戏弄了他一下,竟然还要报复回来!看着帝宗玦潇洒离去的背影,闻典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报复的原因只怕是他不允许任何人拿翁主来看玩笑吧。想到自己的因为这样被帝宗玦戏弄了之后,闻典倒也不是很介意了。
而桑钊却是看见帝宗玦和闻典之间竟然如此融洽之后,嘴角扯出一丝狞笑,你们现在就算看不起我也罢,到了边境那就不是你们能做主的地儿了!桑钊想到到了边境之后,自己便可以摆脱这样的窝囊心情便也好了起来,更是对于加快行军进度也没有任何不满了。反而是有些勤快的在军队中策马前驱。
很快就到了夜间,直到天黑得无法行路之后,帝宗玦这才下令让大家摸黑扎营。众人对于帝宗玦这样的决定也没有半分不满,在离开军营之前,四殿下就已经说过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身在西京的父母妻儿,若是他们守不住边疆,来不及拯救边疆的百姓,那么西京的百姓们很快也就会和边境的百姓一样家破人亡!
这样的情景必然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故此,帝宗玦在军营中三令五申,军纪十分严明也没有人出来反驳什么!他们不希望西京的家被敌人的铁蹄践踏!
很快将士们就把简易的篷子打好了,而帝宗玦的速度也不慢,甚至比起容嘉文的速度更为快一些。将士们见帝宗玦竟然如此迅速,不由得唏嘘帝宗玦的实力非凡。同时也将自己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帐子打好了之后,帝宗玦便在帐子里休息,而孤云则是守在帐子之外。容嘉文拿着一封方才收到的信在手上,往帝宗玦的帐子处走去。孤云见容嘉文过来,也就伸手一拦,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帝宗玦就发话了。
“让镇远将军进来。”
“是。”孤云对着容嘉文微微鞠了一躬之后,撩开帐子让容嘉文入内。
“殿下。”容嘉文的脸色算不上好,他方才看了信中的内容,没有想到他们才刚刚离开西京竟然就发生这种事。
帝宗玦见容嘉文脸色不好,便皱着好看眉头道:“何事?”
“这是熙儿传来的消息,殿下看看。”容嘉文将手中的信递给帝宗玦,神色并不见好:“桑相胆子太大了。”
帝宗玦接过信,拆开之后迅速的看了一遍,本是密密麻麻的信,不过是眨眼间就被帝宗玦看完了。他一目十行的本事是自幼就被训练出来的。看完之后,帝宗玦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手中的信件立马就被他的内力化为灰烬。
“桑烈!”帝宗玦咬牙切齿,他竟然敢打岳昭的主意:“孤云!”
“属下在!”孤云立刻就撩了帐子进来,却看到帝宗玦阴沉得几乎要杀人的脸色,还有容将军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去传消息,让西京的人死死的盯着桑烈的一举一动!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就把桑家的那个宝贝给本殿下废了!”帝宗玦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愤怒,而容嘉文听着帝宗玦隐忍的口气只觉得桑相当下已经触了四殿下的雷区了。
“是。”
在桑家的那颗棋子已经埋下多年,当下爷的怒火滔天,不惜多年的血本也要让桑相痛失一条臂膀!
而盛怒之下的帝宗玦完全不知道身在西京的容熙宁也是带着和他一样想要卸掉桑相一条臂膀的心思。
“殿下,桑钊为人阴险,殿下要小心。”容嘉文提醒道。
帝宗玦强忍着怒气点点头:“他还不敢如此轻举妄动。到了边境之后将他囚禁起来,否则的话,桑相的人势必会捣乱这一场战争。”
“是。”容嘉文会意的点点头。
“你先退下,本殿下要一个人静一静。”帝宗玦冷着脸让容嘉文出去,容嘉文方才动了一步却又被帝宗玦叫住。
“慢着。”
“殿下何事?”容嘉文抬头。
帝宗玦凝视着容嘉文,企图在容嘉文脸上看出什么来:“你可知道,岳昭的心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容嘉文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瞳孔之中反应出的惊讶也不像作假。容嘉文以为帝宗玦就此让他回去,却不想帝宗玦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自小就看着涟心长大,她从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将你放在心上。”帝宗玦说到这里,锐利的看了容嘉文一眼:“只是你似乎并没有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放在心上。你可知道,她去容郡王府之时路过你的院落都会多停顿一下。”
“臣……担当不起公主的厚爱。”
容嘉文弓着身子,低着头,让帝宗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这样的容嘉文却让帝宗玦更加肯定方才容嘉文的惊讶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那就看着她远嫁冬青,成为冬青太子妃吧。”帝宗玦的情绪一下转变得飞快,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冬青国虽然崇尚武力,但是想必也不会对太子妃动武,她嫁过去应该也是锦衣玉食,不容担忧。你说是不是?容将军?”
“殿下!”容嘉文隐忍的看着帝宗玦。
帝宗玦却冷冷一笑,讥诮的看着容嘉文,毫不客气的说道:“涟心瞎了眼,你分明将她放在心中却不肯相告。她每每在宫中哭得不能自已,我只能说这是她的命,她是皇家公主只能由国家社稷来决定她的婚事!你!哼,本殿下真的不知道为何宁儿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我……”
“闭嘴!”帝宗玦怒喝:“本殿下来日回到西京,必然就为涟心寻一门亲事,怎么样也是金枝玉叶。我怎么舍得她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帝宗玦说到最后突然冷静下来,嘴角一扯,看着容嘉文道:“你是宁儿的兄长,若是宁儿爱上我,我却不爱宁儿,你会如何!”
“杀了你!”
“对!”帝宗玦的手飞快的掐上容嘉文的脖子,神色狠戾的说道:“本殿下现在就应该杀了你不是么!”
“我爱她!”容嘉文闭着眼,似乎喊出了心中的绝望和希望一起。
帝宗玦这才猛然的松开了容嘉文,后退几步,邪肆的容颜上满是得逞的笑意,看着容嘉文说道:“方才本殿下忘记说了,宁儿一定会好好护着涟心的。”
容嘉文看着帝宗玦,神色阴暗不明。帝宗玦任凭容嘉文打量,最后在容郡王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姑母会回京。”
乾安长公主!容嘉文忽然想到早些日子的时候,就听过熙儿说乾安长公主要来西京,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臣告退。”容嘉文说完之后也不等帝宗玦的反应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帝宗玦看着容嘉文的背影,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容嘉文走出了帐子之后,心头似乎愈发的沉闷了。往这树林深处走去,直到没有听到人声,他这才敢将自己慢慢放开。想到还在西京皇宫内那张娇俏甜美的容颜,容嘉文只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
“呵呵……”
容嘉文苦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他似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有着莫大的满足感。可是他为什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呢?
容嘉文的思绪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他还是大皇子的伴读书童,却听到了皇后对月姑姑说的话……
“岳昭乃是皇族血脉,怎么能嫁给容王叔的儿子。本宫是绝对不会让岳昭嫁给他的。”
“娘娘,为何如此反对容公子?”月姑姑问道。
皇后却说:“程菱悦的儿子,我能让她嫁么?她抢了我爱的男人,现在她的儿子还妄想要我的女儿,月奴,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娘娘!这却与容公子无关!”月姑姑着急的辩解道。
可是素来亲厚的皇后娘娘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血无情:“不。本宫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若是岳昭以后执意要嫁给那个人的儿子,就算是让她死,我也不会让程菱悦的儿子娶我的女儿!”
哄!
当时的容嘉文就好像如遭雷击!他的娘亲,他的父亲……原来都是皇后憎恨着的对象?
所以从那时候起,年幼的容嘉文便开始疏远那个小小的香香软软的可人儿,就连心中越发的想念的时候,面对那个甜美娇俏的可人儿也只当做是不相识。他的心有多疼,就好似钝刀割肉一般的痛楚。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事关皇后名节,若是这件事说出来,还有什么会存在?只怕现在这一切的安宁都会被毁掉!
容嘉文却没有想到帝宗玦竟然会如此决然的逼自己,容嘉文苦笑。他是不是应该去弥补他错过了那么多年?帝宗玦说,她在哭……容嘉文顿时觉得心都被揪成一团,痛得无以复加。
“涟儿……涟儿……”容嘉文轻声低喃,心头却是止不住的痛楚。原来就算是承认了他对她的爱意,也能这么痛,这么疼?
“哐!”
容熙宁惊醒!里衣上全是方才梦里惊出的冷汗,她怔怔的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心头缓缓舒出一口气……又做梦了……
“翁主怎么了?”门被推开,珊瑚推门而入,门缝中的天气已早。
容熙宁听到珊瑚的声音有些晃神,愣了一会,又恢复成往昔面无表器的样子。珊瑚十分熟练的打了水过来让容熙宁清洗,又走到容熙宁跟前来帮容熙宁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容熙宁看到珊瑚要过来给自己更衣的样子微微蹙眉,还心有余悸。珊瑚看到容熙宁蹙眉,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没有多言,只是说了当天的日程:“今日陈家小姐会过来寻翁主,翁主今日就不需出门了。”
容熙宁皱眉,方才她心跳好快,好似要发生什么事一样。容熙宁猛然抓住珊瑚的手,道:“去通知暮霭,今日不用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也要多多小心,我心中不安。”
珊瑚赶紧拍拍容熙宁的背部,安慰道:“翁主不要担心,珊瑚这就让人去通知陈小姐。”
“嗯。让云舒亲自去。不然我不放心了。”容熙宁道。
她梦到文武官员各自立在一边,偌大的金銮殿前平地就是重重把守的禁军。一条通向金銮正殿的路,被铺上了红毯。有一个身穿九凤宫袍,头戴九尾凤冠的年轻女子牵着一个不过是三岁左右的幼童一步一步迈向那尊贵的金銮正殿。那正殿门口站着的赫然就是年轻时的永璋帝。
女子面带笑意,仿若是春风拂面,那幼童亦是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女子牵着那幼童的手,将将要踏上阶梯的百来步距离,幼童却突然胆怯了,十分害怕的拉了拉那凤袍女子的手。女子傲然一笑,带着一种冷意和倨傲的神情,将幼童抱起,昂首阔步向她目光前方走去。
一步一步,一阶一阶,女子距离年轻皇帝的距离越发的近了。
而容熙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带着畏惧和惊恐,不知身处何方,亦是不得动弹。她企图看清那人是不是皇后,然而画面一转,竟然是陈暮霭浑身是血的躺在元帅府门口,奄奄一息,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她想要上前捂住那血流不止的上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陈暮霭的身子!愈发的心惊!梦里陈暮霭的那凄惨模样太残忍,她被噩梦惊醒!容熙宁这才觉得十分震撼,才醒来。
“珊瑚,给大公主送去拜帖!我今日要入宫!”
她要入宫去看看,年轻时的永璋帝是否与梦中所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