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与大师长谈了将近三个时辰,申时才回到白王府,倚在美人榻上沉思。
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不问世事的大师,竟对夷国的朝政知晓得那般清楚,太后当权,王上窝囊,丞相不才,其他四位王爷除了紫王之外均也不成事,而紫王也就是一介武夫,整个大夷国政,仿佛就是一盘散沙,却又有多少人知晓这一盘散沙后的势力之争。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温家在整个朝局中地位之特殊,更没有想到,这块白玉牌中藏着的力量,是那么深。
温柔举起了白玉牌,在自己眼前微微晃着,她终究不能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自由之身,是她自己将自己绑在了权力之争上。
她也终于知道了祖父遗言的深意,温水即温家,宜人即夷人,便是夷国,温水系夷人,只要温家存在一天,便会全力效忠于夷国皇室,至于白……
温水系夷人,非白不可,温家要效忠皇室,拯救夷国国政这一盘散沙,必须效力于白王不可,也便是说,只有白王才能收拢住这一盘散沙。
白王?那个身中奇毒的冷澈?祖父竟然这般看好他,竟将他当做了拯救夷国的唯一人?她虽然也认为他并非简单人物,却也没瞧得出他有如此大的能耐,祖父真的这么相信他吗?
温柔的目光依旧锁在白玉牌之上,这是夷国皇室的最后一道力量,捍卫皇室的尊严,当年先皇薨时发生的那场宫变,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原来便是祖父启动了这白玉牌的力量。
可是自大夷立国到如今,从未启动过这白玉牌的力量,竟要在如今王上在位之年两次启动吗?如今的夷国,可谓是内忧外患,还经得起这般大动荡的朝局吗?
祖父呵祖父,您真是留给了温柔一个大丈夫都难挑起的重任,然而既然温柔决定要做您的孙女,决定要完成您的遗愿,温柔便替您担起温氏一族的重任,捍卫大夷皇室正统!
看来,她护白王这条命是护对了,只是,夷国除却王上和白王,还有四位王爷,均不可信吗?均不可用吗?即便所有王爷都不可守住大夷江山,不是还有王上?她看得出王上并非庸才,况且也是一国之主,为何祖父的遗言是依附白王,效力于白王,而不是王上,为何?
温柔仍是不解,因为她没有在冷澈身上看到超于常人的非凡之处,若非要说有过于常人之处,怕也就只有他那一身内力与功夫。
或者说是他将自己隐藏得太深太好?
罢了,她相信祖父绝不会看错了人,既然祖父相信白王,她便助他!
只是如此一来,她不想与白王有过多的交集,怕也是不行了。
不过这于国大事,一时也急不得,待她思考清楚再去找白王,目下她还要防着些小人。
也不知尹儿那儿完成得如何了?
“王妃……”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温柔正在想着尹儿,尹儿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了,抬头望去,只见尹儿嘴角含笑跑了进来,“奴婢见过王妃。”
“如何?事情办妥了?”温柔瞧着尹儿那眉眼里的笑意,便知道她办得无差了,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累了吧,喝杯茶解乏。”
尹儿接过温柔递来的茶,眼里闪烁着感动,喉间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惹得温柔笑道:“一杯茶而已,还不至于你这样,好了,先坐下歇歇。”
“谢王妃。”温柔允准,尹儿也不顾忌,便在圆凳上坐下,将一杯热茶饮下肚后,才又笑道,“王妃当真是料事如神,料准了敏夫人让人找青王爷问清楚,奴婢才从青王府出来,就瞧见小妮又去了,当然,奴婢没让她瞧见奴婢。”尹儿知道温柔要问什么,便一口气都说了。
“见到青王了否?”她关心的可不是王如敏有没有派人去和青王闹,“东西交给他了否?”
“见是见到了,不过青王爷一听说奴婢是敏夫人的人,就立刻黑了一张脸,险些没把奴婢赶出来。”尹儿想到青王那张黑脸还觉得有些后怕,“东西也交给了青王了。”
“与他要的东西呢?”
“也要回来了。”尹儿从袖间拿出一块刻着“青”字的玉佩,交到温柔手里,“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青王爷才肯给的,奴婢瞧着青王爷心里就没敏夫人。”
“你个小小丫头也学会看人了?”不过话倒是说得没错,在青王眼中,王如敏只怕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跟着王妃自然学得一些。”尹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而且奴婢才一转身,青王爷就将那鸳鸯戏水刺绣图撕了,奴婢只当没瞧见。”若是心里真的有敏夫人,还会将那刺绣图撕了吗?
“明天要用到的人呢?也安排好了?”
“回王妃,都安排好了。”
“什么人,信得过否?”
“曾经与奴婢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打杂的人,如今在一所茶楼里当跑堂,与奴婢有交情,信得过。”
“嗯,事成之后,让他来府里干吧,也比在外当跑堂了强。”
“奴婢替他谢过王妃。”
“下去歇着吧,今天你也累了。”
“是,奴婢告退。”
赵嫣儿,明日也不知是谁算计谁,温柔拿着那枚青王的玉佩,笑得阴邪。
青王府。
青王喘着粗气,女子的娇笑声,喘息声,男子的低吼声破门而出,惹得在门外看守的侍卫脸红到了脖子根。
雄风过后,青王软倒在两名姬妾中间,两名姬妾则还意犹未尽地贴在他身上,用手指不断地在他心口拨弄着,可怜楚楚的娇声道:“爷,您过几日就要娶王妃了,是不是有了王妃,您就不理我们姐妹了呢?”
“爷,听说新王妃的姐姐很是了得,不知新王妃是否也如她姐姐一般,那日后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另名姬妾接口,挑豆着青王。
姬妾的话煽起了青王心底的怒火,只见他低吼一声便翻身将姬妾推倒,而后再一口狠狠的咬住姬妾莹白的肌肤,听着她肖魂蚀骨的尖叫声,满意的大笑!
这些个女人!都想要骑到他头上来了!本还喜欢敏儿那合心的性子,如今竟想拿着腹中的孩儿还威胁他!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手下无情了!
翌日,镇国公府。
温心有史以来第一次踏入温颜的住处,单瞧那脱了漆的门窗与那陈旧的家具,便不禁嗤之以鼻,装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跨进了门槛,一边亲昵地叫道:“三妹妹,姐姐瞧你来了。”
“姐姐,妹妹听闻你前夜感染了风寒,身子还未痊愈怎就能随意走呢,这叫妹妹如何担得起姐姐这亲自前来?”温颜瞧见温心,一副惊讶的表情,连忙扶住了那好像风一吹便能倒的温心,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妹妹住处简陋,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咳咳咳……姐姐怎么会嫌弃呢,姐姐是听闻妹妹今日要与娘一道去西云寺祈福,特意来送妹妹一件衣裳,莫要出了门让别人说我们镇国公府苛待庶女。”温心目光毒辣地盯着低眉顺眼的温颜,要不娘要她在下人面前装装样子,她恨不得上去就把温颜往死里打,凭什么抢了她的青王!凭什么抢了她青王妃之位!
温心嘴上说这不嫌弃,实则心里觉得进入这间屋子便已经有失她的身份了,所以她宁愿站着也不愿意坐下,生怕污了她的衣裳,污了她的身份。
“妹妹要嫁人了,整个镇国公府便只剩下姐姐一个人了。”温心装得可怜,说得凄楚,博得了不知情的婢子的同情心,皆以为是温颜抢了本属于她的东西,都向温颜投去鄙夷的目光,温心继续装模作样道,“妹妹今日去祈福,姐姐本也想陪妹妹一道去,感谢菩萨让妹妹嫁得了个好人家,奈何姐姐偏偏感染了风寒,怕是惹怒了菩萨,便不能陪妹妹一道去了,咳咳……”
“姐姐哪里话,妹妹知足的。”温颜虽然低着头,心里却是咬牙切齿,温心,真是无时无刻不把她当人看,便是在下人面前说句话,也要将她的脸面全部踩在地上。
“来,妹妹,将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衣裳穿上。”温心示意随行婢子将衣裳为温颜穿上。
“妹妹谢过姐姐。”温颜虽然不想受这份礼,然在离开镇国公府之前,她不得不装出谨小慎微的样子,以免让温心怀疑。
“听闻大姐姐也一道去吗?”本来只想先除掉温颜一人,温柔这个贱人竟然不知好歹地撞上来,如此也好,就让她们两个人一起去见阎王!
“是的,妹妹还在白王府时,大姐姐就说了邀妹妹一道去西云寺为白王爷祈福,希望白王爷的病早些痊愈,奈何白王府里总有事缠身,腾不开身,所以便没能去,今日夫人越温颜一道去祈福,温颜便想起了大姐姐来,所以便约了大姐姐也一道去。”
“如此看来,妹妹和大姐姐倒是处得不错?”温心朝温颜逼近一分,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她,若是这两人早就处在了一起,那今日两人一道去祈福,就不得不防了。
“妹妹哪里敢!”温颜闻言立刻跪到了地上,诚惶诚恐道,“妹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敢逾越,更是事事遵从姐姐你,姐姐说一温颜何曾敢说二,便是姐姐让妹妹去白王府陪大姐姐妹妹也去了,音夫人那事没有成只是意外,妹妹……”
“好了好了,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姐姐没有别的意思,妹妹快快起来,别脏了衣裳又冻了腿。”温心打断了温颜的话,看着温颜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她便觉得厌恶,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话,她就怕得想要将在白王府的事在下人面前全部说出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她,又何尝不知道温颜是个怎样的人,谨小卑微,胆小怕事,没有一点脑子,她说的话,她从不敢反抗,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是被温柔当做报复她的工具推到了她们之间,充其量不过是件没用的牺牲品,她不信她还会有什么谋划。
就让她再做一会儿青王妃的梦吧,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就送她二人都去见阎王!
温颜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因为害怕险些没站稳,若不是一旁有婢子搀着她,她便跌到了地上,这让温心更相信这样的人绝对对她构不成威胁,至于温颜要成为青王妃的事,就当做是她温心稳坐青王妃之位之前的小插曲。
温心再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温颜乖乖听着,过了一会儿便有婢子上来禀报说夫人请三小姐到大门去了。
温心惺惺作态地将温颜送到大门,温颜抬头往前望了望,只见大门处只停了一辆马车,便知温柔还没有来,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了。
“妹妹,姐姐就送你到这儿,妹妹先上马车就好,娘亲应该马上便会来了。”温心佯装咳嗽两声,柔声地说着,然后转过身交代随行的婢子,“好生照顾了三小姐,可知道了?”
“奴婢知道。”婢子乖巧地应声。
说话间,赵嫣儿在婢子的搀扶下款款而来,一见到温心便斥责道:“身子没好何必乱跑,快回屋歇着去,你三妹妹没你金贵骄纵,自然用不得你送,无须你多此一举。”
赵嫣儿呵斥完温心,再朝温颜温和地笑道:“三姑娘,咱们走吧。”
真是一副对亲女儿严厉,对庶出女儿慈爱的好主母,温颜心中冷笑,她不傻,她当然听得出赵嫣儿在拐着弯骂她贱骨头。
“姐姐你快回屋吧,别让夫人担心了。”
“娘,那女儿先回屋了,你们路上小心。”
赵嫣儿与温心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嫣儿递给温心一个“放心”的眼神,温心便心无挂碍地走了。
“夫人,大姐姐还没有来,我们是否要等等?”温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若是温柔不来,她自己一个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既然大姑娘也要来,那我们自然要等等的。”当然要等,如此良机怎能错过,还以为温柔是长脑子了,到头来还不过是草包一个,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稍倾,一辆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温颜不安的心才慢慢放缓。
待马车停稳,温柔从马车上下来,赵嫣儿看向她的身后,见没有一人跟着,问道:“白王妃只是自己嘛?没有婢子跟着伺候?”
“尹儿今日发了高烧,我便让她在府里歇着了,况且只是却西云寺一趟,自己也是一样。”
赵嫣儿轻轻笑了,也好,人少更好办事。
温柔也不去管赵嫣儿的脸色,径自登上了马车,险些没气死赵嫣儿。
马车慢慢驶离了镇国公府,往西云寺驶去。
“白王妃从小便知书达礼,不知做何事都需先让长辈吗?”坐在马车里,赵嫣儿恨恨地盯着温柔,若不是今日的戏温柔也是主角,她何必跟她装模作样,还要跟她同坐一辆马车。
“温柔可没有瞧见这儿有什么长辈。”温柔讥讽地笑着,都曾经撕破了脸皮,亏得她也还好意思在她面前做戏,她可没有这份好心情去与她做戏,“赵姨娘,若论身份,你的身份比三妹妹还矮了一截,让你与我们同坐一辆马车已经是抬举你了,赵姨娘还敢在我们面前高抬了自己吗?”
“白王妃莫忘了,我现在是镇国公子的亲娘,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赵嫣儿咬牙切齿地瞪着温柔,“再如何不强,也比白王妃那遗臭万年的名声强。”就让她再逞几个时辰的口舌,到了阎王那儿,怕她想逞也找不到对象。
“是么?”温柔冷冷一笑,也懒得与赵嫣儿多费口舌,要她过几个时辰之后,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温柔瞧赵姨娘脸上这伤疤也没好尽,怎就忘了疼了?可否让温柔再送赵姨娘几鞭子?”
“也多亏了白王妃这一鞭子,老爷比以前更疼我了,如何,白王妃这般可否满意?”贱人的女儿还是贱人!毁了她的容貌就是想让她失宠!她偏不能遂了她的意!就算她不得宠,她也要握着权!
“没想到爹爹的口味倒是变了,想当初赵姨娘可是凭着这张脸挤进了镇国公府的门槛。”
“这又如何?如今这在镇国公府里的是我,也不是你温柔。”
“若赵姨娘以为温柔还是以前的那个温柔,那赵姨娘就大错特错了。”
温颜听着温柔与赵嫣儿的舌尖之战,插不进话,唯有低下头为好,这时候若是她出声,就无异于是点燃猛火油了。
就在此时,马车疾驰着驶过行人并不算密集的街道,却不知从哪儿突然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正挡在了奔驰的马匹前,突然看到面前的小女孩,车夫一个急勒马,马匹想受了惊一般高高抬起了前蹄,使带着的马车形成了一个很高的倾斜度。
很好,时机到了,赵嫣儿嘴角一记得意的笑,在温柔与温颜二人都紧抓着窗棂不使自己摔下马车的时候,赵嫣儿却自己松开了抓着窗棂的双手,整个人顺着倾斜的车身往车身后边已然敞开的车门跌去。
而后,整个人重重地抛到了地上。
待赵嫣儿摔下马车之后,马车便稳稳停住了,温颜望着摔在地上的赵嫣儿,很是惊慌,不由得望向了温柔,却发现温柔在冷笑,那笑容,让温颜觉得莫名瘆人。
只是一瞬间,温柔便冲温颜不冷不热道:“走吧,下车去看看赵姨娘,她还真是舍得拿自己最重视的身子做赌注。”
马儿受惊的时候,已经有路人驻足旁观,所以在赵嫣儿从马车上摔落到地的时候,路人便纷纷上前围观了,温柔下了马车,拨开了人群走到赵嫣儿身旁,只见她的左臂与左腿擦伤很是眼中,血珠子不断从伤口沁出来,温柔向一旁的温颜使了一个眼色,温颜便扑到了赵嫣儿身旁,将她扶起,哭道:“夫人,夫人,您怎么样……”
“三姑娘,别哭,我没事。”或许真是因为痛极,赵嫣儿脸色的痛色不像是装的,“三姑娘与白王妃没有受伤就好,谁想到这马儿居然惊了……”赵嫣儿话一落,众人便向温柔投来鄙夷的目光,指指点点道,原来这就是白王妃……
“赵姨娘既然受伤了,那今日到西云寺祈福一事,我看便罢了吧,先送赵姨娘回镇国公府看大夫比较好。”众目睽睽之下温柔也假装关心道,既然赵嫣儿不忘将她的身份点名,她又岂会不公布赵嫣儿的身份?
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赵嫣儿身上,听闻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姓赵,没想到竟然是个姨娘?
赵嫣儿很是愤恨,却强撑道:“白王妃万万不可,今儿是个极好的日子,若是错过了这个祈福的好日子,日后怕是再难寻到这样的好日子了……”她怎么可能让温柔与温颜打道回府。
“可夫人你现在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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