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是的,来了!”冷澈望着一脸激动的冷浩,眼神坚定,语气愈说愈显高昂,“炎国自暇不急,漠国与我大夷间还隔着北里与山其等几个小国,暂且无大夷无甚相干,唯有海国想将大夷沦为它的腹中餐,时时紧盯着大夷不放,可海国先帝一逝,海国便生出这样较我大夷的两次宫变还更甚之事,如今又是将新帝视为傀儡,三方把持朝政,必会有所龃龉,海国的霸主之位,由此观之,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而海国庙堂龃龉之时,便是我大夷安心变更之时!”
“大哥!”冷浩突然紧紧抓住了冷澈的手臂,眼眶里闪出了激动难忍的泪光,从他登上这帝位开始,没有哪一天不是在装疯卖傻,假装什么也不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将忠臣一个个从庙堂上拔出,大哥虽然在为庙堂努力,可终究是势单力薄,能护住的实在比不了太后毁去的多!
“王上,记住,不论何时,你都不能掉一滴泪!”冷澈望着冷浩眼眶里闪出的泪光,眼神骤然冰冷,语气冷肃得可怕,让冷浩立刻用力点头,昂头让沁出眼眶的点点泪水倒回去。
“谨记大哥教诲!”是,他是大夷的王,不论何时,他都不能掉一滴泪,“大哥,那太后要如何办?”
说到太后,冷浩长袖下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看得出,他心里隐忍着对她的恨意。
他恨她,恨这个所谓的太后,若不是她,先帝不会昏乱得斩杀了那么多忠臣,拱手让出那么多大夷土地!若不是她每日给先帝呈上那所谓的龙涎丸,先帝就不会骤然死在他母妃的榻上,而她的母妃也不会因此而自杀!若不是她,先帝不会立他为太子,而是立比他更具治国才能的大哥为太子,而若是大哥为太子,夷国想必就不会是现下这般模样!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先帝在偶有的清醒之时将大权交到了大哥手里,若非如此,只怕这风之大陆上便早已没了夷国,他可以不在乎帝王之位,只求大夷能安好,他亦心生过禅让于大哥的想法,却被大哥毅然回绝。
可就算他们知道实情,知道她不过是海国某个位高权重之人安插在大夷宫室之中的细作,是要以美人之计祸乱夷国庙堂进而毁了大夷的人,他们却没有办法将她朝夕之间除掉,因为她牵扯的势力几乎蔓延整个帝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中慢慢将其势力拔除,否则,他们怎会让她活到今日!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自小生在大夷,活在大夷,生是大夷人,死是大夷鬼的女人,如何就会心甘情愿且全心全意的为海国那人卖命!不惜毁了整个大夷!
“太后?”冷澈低低冷笑一声,“如今海国七王爷已死,她心中的支柱便轰然倒塌了,没了七王爷,她只会有两种选择。”
“两种选择?”冷浩不解。
“她或许会选择怀揣着自己所爱之人的那份理念活下去,又或许会选择与王上,与我,或者说是与大夷玉石俱焚!”
太后姜芙蓉是个能为爱而生,为爱而疯,为爱而死的人,所以她才会不惜出卖一切,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爹娘,甚至出卖自己的国家,为的只是她心中所爱,而海国七王爷,正是她心中所爱,只怕她永远也想不到,她所爱之人会如此狼狈地死在他梦寐以求的帝位之上,她全身心地为他爱他,以为他是能征服这个天下的人,却不知以他的才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过是她自己情人眼里无瑕疵罢了!一个只知术治不而不知治国大道与邦交大道的人,终究也只能是朽木做着参天大树之梦!
她的爱,真是爱得可怜,爱得可悲,为他付出这么多,又可知他会感怀?愚蠢的女人呵!
“玉石俱焚?她能么?或许她丝毫都还未有察觉到,她的势力中人,早已被我等调了包,除了那些誓死效忠她的人,而那些个人,又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飞蛾扑火。”冷浩有些嗤之以鼻,这样女人,早就该死了,甚至让她死千次万次都不为过,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大哥对她似乎有顾忌之心。
“绝望的女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冷澈没有回答冷浩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王上难道忘了青王是如何死的?”
女人的爱,能筑起一座城,亦能毁掉一座城,如姜芙蓉一般的爱,绝不能小觑。
“我记住了,万事定当深思熟虑,绝不可大意轻敌。”冷澈的话让冷浩震惊,继而觉得惭愧,他的心思,何时才能如大哥一般缜密?
“王上已是许久未能好好地合过眼,去歇着吧,余下的事我来处理便好。”冷澈满意地微微颔首。
“大哥又何尝不是,这大半个月尽是宿在宫中亦不能回府,大哥身子不及我,若说歇息,当是大哥先要歇息才是。”大哥呵大哥,总是喜欢将事情挑在肩上,“况且,明日便是除夕,大哥当回府与嫂嫂一齐守岁才是,现下的这些事也不急了,大哥便回府去吧。”
“守岁?”冷澈微微一怔,这个词于他来说似乎是个极陌生的字眼,让他一时未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从未亲自体会过守岁的滋味,“三十年皆这般过了,有何守岁之说。”
“大哥。”冷浩微微蹙眉,似乎为自己这个大哥感动无奈,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道,“大哥,朕命令你即刻回府!”
难不成大哥还想在这宫里看折子跨年关!大哥又不是他无妻无妃的,“大哥如今可是有家室之人,莫不成大哥让嫂嫂自己一个人守岁?”
“明日吧,今日能批得多少事情便批多少事情,届时好待王上一齐批允了。”冷澈淡淡说完,向冷浩一揖,转身走了。
冷浩望着冷澈的背影,轻微地叹了口气。
鸾凰宫。
太后眼神略显呆滞地坐在贵妃榻上,憔悴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眼眶深深地往下凹陷,哪里还有一丝往日里丰腴貌美的模样,脑子里反反复复总是一句话,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
忽而从贵妃榻上站起身,走到了铜镜前,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望着铜镜里她右肩上的芍药刺花,这是她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时,乞求他为她刺上的,因为他说过,她在他心里,如同芍药,让他爱极想极,她让他亲自刺上,是想将他刻在她的身体里,仿佛他在拥着她一般。
可是,他怎么会说走就走呢?一句话也没有给她留下……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不是还要登上海国帝位,继而踏平夷国,一统风之大陆的吗!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为他进入大夷后宫,为他铺就他的大业之路,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既然他都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太后骤然抬头,眼里是狰狞的光,既然他不在了,就让大夷为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