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师们造了这样的一艘船。
哈姆雷特提起这艘船时,言语间满是钦羡,他细数着船只的各项参数与性能,末了长叹一口气,“可惜了。”
终生都未见过大海的船舶是可悲的,但那样的可悲还足以叫人承受。
比那更可悲的是,一艘船只的一生,只下过一次深水,只追逐过一次海浪,只听过一次船工的号子,再然后的数十年里,都只能在烂泥里仰躺浮沉。
它曾在风暴间昂首阔步,如今却只能在岛屿上黯然搁浅。
倘若它有思想,在每个勺柄星悬挂在夜空的夜晚,一定都会想念海洋吧。
“该走了。”亚瑟的声音把哈姆雷特的思绪拉回现实。
倒悬塔的入口被数吨重的巨石封着,那石头表面柔顺而平整,镌刻着各式各样的远古铭文。
想要以通常手段打开入口显然并不现实,但好在哈姆雷特一行人也并非善类。
白天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过雨,深秋的光照并不炽烈,此时的塔顶,依旧积有深浅不一的水洼。亚瑟在半空中摆了几个手势,大大小小的积水塘仿佛有了灵性一般,顷刻间咕噜咕噜地翻腾起来。
又几秒,翻涌的水洼停止响动,再一看,那大大小小的水塘里所有的积水,都变成扁圆的、晶莹剔透的、大小均一的水珠。
接着,那些水珠好像有生命力一般,咕噜咕噜地都滚到那封住入口的巨石板旁边,成百上千的水珠很快排成一圈,从石板的缝隙,吱呀吱呀地挤了进去。
哈姆雷特注意到亚瑟的手掌在空中虚握着,微微颤抖。等到大半水珠挤进石板,那虚握成爪的手掌便慢慢地向左边推挪,像是虚空中拉开一扇移门。
于是高塔的入口也随着这空中虚挪的动作,缓缓地显现在三人的眼中。
亚瑟并非一个魔法师,但他确确实实有一些,独特的能力。
起初只是能隔着半个胳膊的距离让汤碗里的清水泛起涟漪,后来便生了一场病,生病时浑浑噩噩,病好后,整个人便仿若脱胎换骨——他能感觉得到那些水里是有着生命的,并非水中生活着的生命,而是水的生命本身。
起初的他以为这样的感应属于魔法亲和,为此还专门找了相关的魔法书目学习水系的相关法术,然而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这并非一种魔法,他也并没有强大的魔法天赋——他的法术造诣几乎为零。
他还记得自己伪造了相关身份,在北方法师塔做旁听生时,自己的导师这样评价自己:
“你什么都学不会,亚瑟。你的魔法天赋,就像一个脑袋被门夹扁了的,发育不良的沙漠果。”
“像是一场童话表演。”哈姆雷特赞美。
他的目光盯着那些圆滚滚的,细碎的小水珠。那些弹润的水珠显然构成了石板的“车轮”,最大限度地减小了石板与地面的摩擦。
但这样的目光并没能持续太久。
入口开启到四分之三左右,石板里传来一声闷响。闷响过后,所有的水珠都重新散落成积水。哈姆雷特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亚瑟已然休克晕厥,壮硕的身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倒塌过来。
“治疗。”哈姆雷特说。他架住亚瑟的胳膊,让他平躺在地上。那之后从怀里摸出布包,又在布包的角落摸出两块方糖,把方糖塞进亚瑟的嘴里。
接着他迈向石板,查看先前闷响的原因。
“一组干扰开门效果的魔法封印。他们没打算让任何人进出。”哈姆雷特说。
这时候亚瑟已经从休克中醒转过来,他并没有收到多大的损伤,短暂的休克后,方糖与净化术让他从晕厥中很快恢复清明。
“他们是指帝国人?”潘安抓住哈姆雷特言语间的讯息点。
“不。”亚瑟单手撑地,站起身来,“我能感觉到,这些封印的强度不帝国。”
有人抢在所有人之前进入了倒悬塔,并用封印法阵重新锁住了石门的卡扣。
仔细检查之下,哈姆雷特又发现石板的边角除了封印术的刻印外,还有残缺不齐的小型传送法,这样的术法通常被用于无生命物体的短途传送。
“半个拳头大小的传送刻印,能够传送的物体,可能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潘安凑过去端详哈姆雷特发现的印记,发现这种刻印手法来自旧大陆的高山。
“萨瓦伦纳人?”他说。
“不清楚。”哈姆雷特摇头,“也可能是亡魂峡、边缘城、乃至南方叛徒,萨瓦伦纳的法师和间谍遍布世界各地。”
“是奥威尔的可能性?”亚瑟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哈姆雷特叹了一口气,“也有可能吧,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组封印刻印与传送刻印组成了回路,当我们将石板推开,法术就会被激活。在那之后,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就会顺着传送刻印,出现在三公里内的另一个法阵上。
可能是一块字条,可能是一块石子,甚至可能是一撮烂泥……什么都行,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哈姆雷特闭上眼睛,他想象出一个黑影,坐在一张刻着传送法阵的书桌前。
突然之间传送阵泛起蓝光,黑影发出一声轻笑。
“游戏开始了。”
这是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