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倒悬塔与时空乱流

r />
    “历史的气息。”亚瑟深吸一口气。

    “历史的气息是什么？”潘安接过话头。

    “灰尘、铁锈，密封的腐朽。”哈姆雷特念了一首诗。

    潘安记得那首诗歌讲古代王朝的更替，讲权利机关的堕落最终导致叛乱，最终人民群众像是冲破石头的竹笋，顶翻了压在头顶的高山。

    安德鲁帝国已经有六百五十六年的历史了。《创世纪》说，圣子加西亚从大洪水中拯救了世界，那之后人们走下高山，在安德烈一世的带领下创造了帝国。

    安德烈一世询问圣子几年几岁，圣子说，我经历了七个根轮，五个蛇蜕，以及三个充满火焰的黄昏。

    而每个根轮为六十一年，每个蛇蜕为四十一年，每个红昏为十一年。

    安德烈一世因此规定帝国建国日为希诺六百六十五年。皇帝登基之日，便为六百六十五年一月一日。

    又听闻圣子言说，神国最为华美的事物，叫做锡诺。“锡诺”代表着完美与无暇，又代表着圆满与一统，于是便规定纪年法，叫做锡诺。

    六百五十六年，时光飞逝，久远的历史真实性是否可靠，谁也不敢保证。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信的，帝国经历过十二个皇帝，现在正坐在王位上的，是震古烁今的安德烈十三。

    锡诺，1321年，10月，安德烈十三，第21年，深秋。

    “这样的温度，可以一点也不像深秋。”

    潘安感觉到寒气正不断渗入体内。他给自己加上数道祝福，也只感觉稍微有一些心理安慰。

    “把祝福撤掉吧。”哈姆雷特说，“神国的荣光可没有办法投射到逼仄的倒悬塔下层。”

    潘安感觉自己的神职身份受到亵渎，但想想哈姆雷特说的也有道理，的确，倘若神国荣光普照大地，又怎么会，各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一旦进了倒悬塔底，就再没有一位活着出去？

    皇帝说，塔楼的最下层须是最凶恶的，最紧迫的，最具身份的，最具威胁的。倒悬塔会净化帝国所有的敌人，让所有不应存在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为齑粉。

    四世时，最下层所关押的是一头从龙域漂流至旧陆的摩根亲王，这条巨龙喷吐的火焰烧光了潘达亚草原的农田与牧场；

    六世时，楼层被赠送给父神教的大教宗，讲求天赋人权的教宗在他的一生中谋划了四十二场宗教传播，将旧陆过半的公民发展为虔信徒；

    七世时，精灵族最后一位女王在倒悬塔底层寿终正寝，她策划并领导了三次精灵冲击行动，造成超过十亿安德森金币的帝国经济损失与超过二十年的时代倒退。

    这些所有的不可一世的帝国敌人，曾经都让世界胆寒，也都成为过时代抗争者的不二象征，但最终，它们都在倒悬塔底，成为衣冠冢的一部分。

    三人盘旋着从倒悬塔楼道向下，每下一层，空间便逼仄许多，但与此同时，塔楼内室所散落的遗物与骸骨，却更为罕见，也更为骇人。

    他们在十三层看见了巨大的风化鳞片，在十四层看见光洁如新又散落一地的羽毛，在十五层看见巨大的脚印与墙壁上的凹陷，在十六层看见坑坑洼洼的墙壁与巨大而蜿蜒的腐蚀坑，在十七层看见风化的龙类骸骨，以及一颗枯死的树。

    这些放在平日里堪称惊奇的内容并没有让迷雾岛一行人分心，他们只是愈发地抓紧时间朝着更深处赶路，因为每过一分钟，他们所消耗的精力都等于他们在野外活动一个小时。

    他们甚至不能跑步，只能不断地走路，开始是小步快走，后来是缓速步行，再最后，一步一个脚印。

    当然，他们并非没有自保的法门。迷雾岛三人都藏有一支唤醒药剂——那药剂，每一支，造价都大过一条三桅快船。

    唤醒药剂允许他们略过一次睡眠，直接获得睡眠与休息中可以获得的精力。但对哈姆雷特一行人而言，倘若不能坚持到塔底，不能等到返程再使用药剂，那唤醒药剂即便使用了，也于事无补。

    终于，他们来到了通向最底层的楼梯之前。

    楼梯上有扇门，石门是虚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