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了他动人的目光。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宁市兜了多少圈，一路就是没完没了的聊天和欢笑，感觉要把一辈子的话一股脑儿的说完，却怎么也完不了，他们的交谈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不停地发酵裂变出一个又一个新生命，似乎可以囊括下整个宇宙，永远都完不了。

    直到凌晨三点多，李文昊说：“你是不是有点累了，需不需要找个酒店休息一下？”酒店这个词有些敏感，赵思辰有点犹豫，但想想，她觉得自己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完全没必要紧张和多虑，他开了这么久的车确实也累了。那还是个春寒料峭的三月，尤其是在凌晨的时候，从车上下来，赵思辰感觉回到了人间。他们开了一间双标房，一到房间里气氛似乎就有了些微妙的不同，这里的空间虽然比车里要大很多，但总觉得透着一丝暗示和尴尬。李文昊脱了外衣，只剩下了一身鲜红的棉毛衫裤，迅速钻到了被窝里。看到这样的李文昊，赵思辰笑出声来，调侃他是不是红孩儿转世，李文昊回敬说她是大脸猫。就在这种相互调侃和欢笑中，他们巧妙地化解了尴尬。说起来可能没有多少人相信，他们各自都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聊天，其他什么都没做。

    自从有了这次深夜的探险，赵思辰和李文昊之间似乎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密。李文昊有时称呼她大脸猫，更多的时候是叫她宝贝。这应该算是赵思辰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跟这段经历比起来，她觉得她之前跟胡宇的感情纠葛简直什么也算不上。她无法定义那段不明不白的经历，曾经她竟然对胡宇动了感情，现在看来，实在有点可笑和盲目。跟李文昊比起来她觉得她对胡宇的感情怎么样也没办法叫作爱，那只是缺乏恋爱经验又到了结婚年龄的她的一种焦虑的感情的自我催眠。

    接下来的约会，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多，李文昊开着车来学校找赵思辰。他总是简短而霸道地给赵思辰发一个短信：“下来。”赵思辰却很享受这种被命令的感觉。赵思辰陪着他在学校附近吃点东西，那个时候她早就吃过晚饭了，基本上都是她看着他吃。每次看他工作那么辛苦，这么晚才能吃上饭，她都感觉特别心疼，尽管工作那么忙，他还是抽空大老远地过来看她，她感到一种被重视和被关爱的温暖和得意，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那天，吃完晚饭，李文昊提议带赵思辰出去兜风。他带着她在城市游荡，在宁市著名的一座大桥前停下了车。他们一起走到桥的中间，看着奔腾的江水和城市的万家灯火，此刻，时间仿佛停住了，全世界只有他们俩。桥上的风很大，吹起了赵思辰的秀发，凌乱地飘到脸上痒痒的，他突然紧紧抱住了赵思辰，深深地吻了下去，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人窒息的并不友好的吻。他缓缓地透了口气，有点羞涩地自我解嘲：“我是不是亲得太重了，没有让你不舒服吧？”赵思辰没有说什么，因为到现在她的头脑都是眩晕的，她甚至没有好好去感觉那个吻，但她觉得很美好，不是因为这个吻里的情欲，而是从这个吻中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深深的爱，如果这是一个女人可笑的思维和逻辑的话！

    李文昊经常来赵思辰的宿舍。第一次来赵思辰的宿舍，差点没把他吓跑。赵思辰的宿舍是单位分配的，一室一厅一个阳台，条件也还不错。但架不住两个懒姑娘住在一起糟践。她和方芸都不勤快，有时候一张报纸飘在宿舍的地板上，好几天都没人捡，像鬼魅一样四处飘荡。房间有两张床，因为夏天有蚊子，出于实用而又经济的原则，她们从宿舍后面的小树林里拖了几根竹竿回来，用绳子捆绑得方方正正固定在床沿上用来挂蚊帐。房间里毫无年轻小姑娘的品味和情调，像一个原始森林，特别是那几根竹竿，总让人想起史前时代。方芸和男朋友确定关系以后，就很少回宿舍了。李文昊有时太晚在赵思辰这里留宿就怨声载道地睡在方芸的那张床上。

    李文昊会带着赵思辰兜风，会带赵思辰去体育馆运动，也会在深夜的街头背起赵思辰制造属于情侣之间独特的浪漫情调。更会给她带来惊悚和刺激。在一个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夜晚，李文昊突然如数家珍地说出赵思辰老家确切的地址和门牌号，然后诡秘地说他的真实身份一直没告诉她。他不是一个好人，已经把赵思辰的所有情况都调查清楚，但是赵思辰是没办法逃跑的，也没有人帮助她，你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夜已经这样深了。赵思辰简直要被他吓哭了，正想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他哈哈大笑，告诉赵思辰他只是无意中在赵思辰的宿舍看到了她妈妈寄给她的东西，上面有她的家庭地址，他脑子里记了下来，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恶作剧。

    李文昊给家人打电话的时候会猝不及防地把电话转给赵思辰，一定要让她跟他的家人说几句。赵思辰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应酬，跟他的家人介绍她以及他们的关系的？如果没说是女朋友，他应该不会让赵思辰接这个电话。有时候，赵思辰也如法炮制，在她给自己老妈打电话的时候，也一定让李文昊接，但李文昊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被赵思辰逼得没办法只好接过电话客套了几句。关于他们的关系，李文昊从来没对她承诺过什么。他虽然每天宝贝宝贝地叫着；虽然深情地告诉赵思辰，他喜欢跟她在一起，他工作压力很大，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是他最放松最幸福的时刻；他带赵思辰去看过房子，似乎正在为他们的未来进行着谋划；他甚至跟她说，以后结婚他要在宁市最好的酒店办他们的婚礼。但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或者做他的女朋友这样表白的话。赵思辰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李文昊邀请赵思辰去他的住处。那是一个租住的一室一厅，客厅里没有其他家具，只有一个黑黑的大皮沙发，布满灰尘，除了有一块地方保有着本原的黑色，根据这个迹象推断，男主人应该一般只使用沙发的这个位置。房间里倒是挺整洁，书架上放满了书，另外还有电视、衣柜、床，就这些生活必须的家具。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赵思辰一开始是不在这里过夜的。直到那次考完博士生入学考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