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时,虽然觉得象是荣琳,却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或许是个长得很相似的人,这才特意追出来看一看,哪知竟会是真人!
那张小脸上尽管糊了不少泥巴,却还是能一眼分辨出绝美的五官来。
花了点时间恍回神,郁心兰慢慢靠近她,小声地问,“你……没死?这阵子去哪了?”
荣琳的眉头忽地蹙了一下,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她确实是来找郁心兰的,她不甘心这样被父亲禁锢着,因为禁锢之后,肯定还是会把她当做货品一般地随意送人……或许是另外一个男子也不一定。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烈女不能侍二夫,可是她现在已经侍了二夫了,还是以一个侍妾的身份,那个自幼将她捧在掌心里的父王,还说是为了她好,甚至不问她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死”。
她气愤、她不甘、她怨恨!所以她寻着机会,偷跑了出来。
跑出来之后,她第一想着的,就是去找赫云连城,可是她又怕她象上回那样,找不着定远侯府,反而被人卖去青楼。她唯一有印象的几个地方,就是从安王府出发,去往唯美坊和珍品坊。
唯美坊是郁心兰的产业,找到了唯美坊,就能找到赫云连城,这是她的信念。可是,在看到郁心兰的那一瞬间,她又犹豫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若她真的去告发父王,父王就会以欺君之罪,被流放、甚至是被斩首!所以,她又犹豫了。
郁心兰已经离她很近了,自是能发觉出她脸上的犹豫和惊慌,特意放柔了声音,小声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者是连城。连城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赫云连城的名字,荣琳的眼睛亮了一下,可随即想到自己未死之事曝光后,自己也会随着父亲入罪,靖哥哥根本帮不了她。
荣琳郡主退后一步,离郁心兰远一点,用手做出推拒的动作,不让她靠近,嘴里还“啊、啊”地发着气声。
郁心兰大吃一惊,“你怎么哑巴了?”
这话儿戳到了荣琳的痛处,她立即转身就跑。郁心兰不防她有这么一手,忙又提裙去追。
眼见着要追上了,前方凭空出现一个人,深身藏青对襟直莽,巴掌宽的皮革腰带,竟是一身军官的装扮。
郁心兰一开始只盯着荣琳,发觉她猛然停住,小身子剧烈地抖了起来,这才抬眸,发现了对面之人,不由得惊讶一声,“谌华?”她的心中感应到不妙,忙踉跄着停下脚步,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连城!”
希望连城能将谌华骇住!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她就觉得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她真是大意了,怎么总是忘记这里不是现代了?郁心兰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与荣琳都身处于一间昏暗不见天日的石屋之中时,不由得苦笑。
之前安亦还追在她身后说,派个人跟着,她还嫌麻烦,怕跟丢了人。这会儿倒好,若是多一个人,是不是能有机会大喊大叫,多一丝逃脱的机会?
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几乎阻断了她的血液流通,掌心和足心都已经开始有麻刺感了,谌华这人还真是谨慎,并未因她二人是女子,就掉以轻心。
郁心兰用力拿肩膀撞荣琳,把荣琳弄醒后,压着声音道:“快,你倒到地下,用牙齿帮我把绳结解开。”
荣琳郡王忧郁地摇头,表示她不会。
郁心兰狠狠地瞪她一眼,气得翻了翻白眼,“那你转过身,我来帮你解开。”
荣琳忙转了身,郁心兰仔细研究了一下绳结,发现虽然是打的死结,但因麻绳较粗,还是有办法打开的。她拱了拱身子,拉开点距离,侧身躺下,顺着绳结的方向,用力地咬,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只觉得满嘴的牙都松动了,才终于将结头打开。
荣琳的手得了自由,就能自己解开脚上的绳索了,解开后,她便蹲身溜到钉满木条的窗边,悄悄地往外张望。
郁心兰没好气地看着她的背影道:“你不会是想留下我一人,独自逃跑吧?我劝你还是别自作聪明了,若是我们两人合作,还可能有一点机会,你一个人,只怕出了这屋子,就又被抓回来。”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起了点作用,荣琳迟疑了一下,回身到她身后,帮她解开了绳索。郁心兰赶紧站起来活动麻木的手脚,用力甩了甩胳膊和腿,也悄悄伏到窗边查看了一下。
眼前所及,无人守着,但不知门边是否有人,窗前是片茂密的树林,瞧这景致象是在山上?她故意弄了点声音出来,大声地哼唧,又是说渴又是说饿的,仍然没有人应声。看来是真的没有人。
也对,他们不是要在相国寺行事吗?应当将人手都调去了那里才对,而谌华,应当是临时过来抓荣琳的。看来,荣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秘密……郁心兰回头瞧了荣琳郡主一眼,荣琳被她眸中的精光给骇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下,垂头扭着衣角。
郁心兰撇了撇嘴,这么说来,一定要将荣琳给带上才行。她松了松筋骨,用力一踹木门,两片门板就裂成几块,訇然委地。
不是吧?郁心兰已经做好了不成功的打算,却没想到,虽然踢得脚痛,却居然真的将门给踢开了。这么说来,这只是临时找到的关押处,放眼望去,果然是一片山林。
她们两被那么紧紧地绑着,丢在无人的山间草屋内,是想她们渴死饿死吗?
郁心兰在小屋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番,这里真是一片密林,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下山的路。荣琳似乎被她刚才那神来一脚给惊慑住了,小心翼翼地跟在郁心兰身后,不时偏头揣摩她的脸色,生恐她一个不顺心,就一脚踢到自己肚子上。
郁心兰在这厢盘算了半晌,咬了咬牙,握着荣琳的手道:“我们从这边下山。”
荣琳用力点头,郁心兰看着她全然信任的眼眸,不由苦笑,她也只是随意指的方向。
而相国寺的大雄宝殿内,法事正进行到一半,几位王爷都是一身俗家弟子的装扮,盘脚端坐于佛像前,双手合什,敛容垂目,细听住持大师诵经文。
住持大师诵经完毕,一旁的几位佛门弟子,便齐声敲起跟前的木鱼。而住持大师则来到宝殿一旁,那里,临时搭了一个钟架,架了一口大铜钟。
住持大师推动榉木钟摆,用力向钟上撞去。“嗡!嗡!嗡!”雄浑的钟声响彻云霄。
只不过,坐在宝殿内的几位王爷,因距离得太近,听着这钟声,就两耳发堵,好一阵子目炫神晕的。钟声的音波震动,还引得宝殿内的几十尊大小佛像产生了共鸣,持续的声响久久盘旋在宝殿之内,震得横梁上的灰尘纷纷下坠。
成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法事怎么做得这般怪?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四下睃了一眼,当下便忍不住叫道:“咦,和尚呢?”
宝殿内那帮子诵经的大小和尚,都不见了踪影。
成王觉得不对劲,腾地站起来,大声嚷嚷,“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了?”
原本听了成王的话,还有几位王爷镇定地闭目诵经,直到他这话叫了出来,忙一个个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果然,宝殿之内已经只有他们几位王爷了,而且殿门还已经关上,都不知道是何时关的。
正在疑惑之际,诸人头顶的横梁咔嚓一响,直直地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