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孝 2

只是此刻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于是，我将才吸了一口的烟熄灭，起身走上前，她的肘边放着我睡前写下记录的本子，此时上面密密麻麻多了许多文字，想必她是一整夜未睡的成果，粗粗扫了一眼，上面还有不少文献资料。

    我捻脚捻手将本子拿起，先大致浏览了一下。因为我之前所用的是黑色签字笔，所以，她用兰色的圆珠笔在我书写的记录之上将她认为是重点或疑点的地方或圈或勾，然后，又在旁边的空白之处标注上各种释意。字迹娟秀，注解清晰，甚至连那个填字游戏也被她解了出来，草图工整的画写在最下方。

    我坐回床边，仔细阅读起来，其中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有关书摊老头的那一部分。据Ava所写，这个名叫王士祯的老头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是清朝初期著名的诗人、文学家，官至刑部尚书，在其身旁的书摊中，能辨识出书名的分别是：《秋柳》、《高邮雨泊》和《香祖笔记》，这些正是他的成名之作。

    Ava并将《秋柳》四首及《高邮雨泊》的原文抄写下来，分别是：

    “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他日差池春燕影，只今憔悴晚烟痕。愁生陌上黄聪曲，梦远江南乌夜村。莫听临风三弄笛，玉关哀怨总难论。”

    “娟娟凉露欲为霜，万缕千条拂玉塘。浦里青荷中妇镜，江干黄竹女儿箱。空怜板渚隋堤水，不见琅琊大道王。若过洛阳风景地，含情重问水丰坊。”

    “东风作絮糁春衣，太息萧条景物非。扶荔宫中花事尽，灵和殿里昔人希，相逢南雁皆愁侣，好语西乌莫夜飞。往日风流问枚书，梁园回首素心违。”

    “桃根桃叶正相连，眺尽平芜欲化烟。秋色向人犹旖旎，春闺曾与致缠绵。新愁帝子悲今日，旧事公孙忆往年。记否青门珠络鼓，松柏相映夕阳边。”

    “寒雨秦邮夜泊船，南湖新涨水连天。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

    一旁还写着译注。

    《香祖笔记》因为是一部长篇笔记著作，或辨驳议论得失，或阐发名物源流，或直言时事，或旁及怪异，所记内容十分广泛，所以，Ava无法将之全数书写。但一旁的小字写着：已下载电子档，保存在桌面上。

    而我之所以比较在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老头是我在与死神对完话后遇到的第一个会说话的人，而且，是整个游戏迄今为止出现的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人。这其中必然有着某种深意，只是现下我还无法窥见。

    我将记录本合起，轻轻拍打Ava的背。

    Ava闭着眼，皱皱眉，鼻腔里发出嗲的让人发酥的嗯嘤声，倏尔，睁开迷离的眼，斜视看着我，片刻之后直起身，双手捂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

    “几点了？”带着浓重的鼻音从闭合的手掌间隙中发出疑问。

    “9点半了。”我抬手看了下表，回答道。

    “该出发了吧？”

    我点点头，道：“差不多是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整理。”

    说着，Ava便站起身欲往门口走去。

    我说道：“不用那么急，我也刚起来，还没洗澡呢，你慢慢来就好。”

    Ava“嗯”了一声，打开房门，转眼离去。

    我微微一笑，真心觉得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好女孩，而且很可靠。

    兀自又摇摇头，脱下已有些异味的体恤，走进卫生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