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风悄悄打开门,显然被吓了一跳,门前竟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半人高的怪物,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这怪物全身长满白色长毛,一张人类小孩子的脸,人类的双手,但只有一条独腿,且唯一的一只脚是向后倒长着的。
“这是什么?”陆凯风转瞬便从惊讶中恢复正常,转头问我。
我晃了晃手中的小葫芦:“它的魂魄已经被我收到葫芦里了,这就是山魈。”
“这是山魈?那会儿你问我山魈是什么,回房间后我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说是一种狒狒啊!”陆凯风十分诧异。
“对,如果你在网上搜索,所谓科学的答案都会告诉你山魈是一种狒狒。但是,《山海经》里面所录,山魈是人类儿童面孔的生物,遍体生白毛,独腿,倒生脚,蹦跳前行,以梦为生,惧爆响。”我将门轻轻关上,“刘老伯晚上回来我看他的脸色就不对劲,猜测着是下午他在山里睡着被山魈吸食了梦,那山魈吃过之后不会罢休,晚上必会潜过来想再吸食刘老伯的梦,所以提前设了个局,把它魂魄炸飞,趁机收进来。”
听了我的话,陆凯风万分惊讶:“山海经里写的那些怪物,难道真的有吗?”
我感到好笑:“你自己就是山海经里有记录的上古神兽三足鸟,竟然还要置疑《山海经》的真实性和权威性?”
陆凯风自嘲地一笑:“受了多年唯物主义教育,思维已经定性了,一时转不过弯来。对了,如果被山魈吸食了梦,会怎么样?”
“因为梦有人的一部分精力与思想,被吸食多了人会体质虚弱、头脑呆傻。不过吸食一两次没事,休息几天就恢复了,不必担心刘老伯。”我知道陆凯风是担心刘老伯会有事,这家伙其实挺善良的。
“那这只山魈怎么办?”陆凯风问,显然不能让它一直在门外这么立着,待天亮后肯定会引起村民们的围观。
“我训斥它一番,就还了它的魂魄,放它回山里,毕竟现在这些妖怪精魅越来越少了,生存到现在不容易。”我说。
“放它回去,它再吸食别人的梦怎么办?我觉得应该除掉它。”陆凯风正义感上身,继而又舔了舔嘴唇,“那个……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能吃呢?三足鸟是不是可以吃这玩意?要不我尝尝?”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没有人性。”我瞪他一眼,“兽性越来越强了。妖类确实有自相残杀的臭毛病,强大的妖和神兽有时会以小妖为食,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来也奇怪啊,我自从到这座山上来,就觉得自己总想吃点儿什么美味,好像有什么美味送到嘴边儿上来,但是又不是咱们吃的那些蘑菇啦什么的山货,嘿,总想吃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看到这只山魈,真是怪了,就想吃吃它!好嫂子,我吃了它怎么了,既给我解了馋,又为民除害了!省得它以后再害人,多正义啊,一举两得!”
“亏你还是妖族一员,面对自己的同族还真是一点都不怜惜!吃掉它岂不是太残忍?人有人道,妖有妖道,精魅也有精魅独有的生存之道,它不吸食人的梦就无法存活,就像我们人类不吃动植物就会死一样,难道你也要为动植物打抱不平去把全人类杀死吗?你还为民除害呢,亏你说得出口!”我伸出食指,在他额头点了一下,“我们龚家与妖界永为盟友,所以我绝不能主动伤害它们,除非它们对我怀有恶意。今天是因为刘老伯一家收留了我们,算是有点恩情,所以我才出手帮他,若是与我无关的人,我才不会管闲事阻止山魈。”
“不阻止?那岂不是纵容它们伤害人吗?”陆凯风摸了摸被我戳到的额头,显然不肯认同我的道理,“嫂子你这有点三观不正啊,不能因为你们跟妖族是好朋友,就这么袒护它们呀!”
“人害动植物就可以,动植物就不可以害人?凭什么?”我对陆凯风笑了笑,反驳道。陆凯风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却显然仍上无法认同我的观点,只是想不出什么语言来辩驳,站在那里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过突然,他还没能真正适应自己的身份,也未能真正站在一只三足鸟的立场上考虑这些事情,毕竟,这些与他多年来做为普通人类所受的教育相比太过离奇,他的观念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正常。
“好了,我们把火堆扫干净,就去睡吧。”我的耐心已经耗完了,不想再继续跟他辩论下去。
回房间后,小葫芦中装着那只山魈的魂魄,不停地在葫芦中求饶。山魈是低等的妖,本身没什么法力,现在魂魄被拘,生死被我捏在手上,显然吓破了胆。我告诫它以后不准动刘家的人,小妖怪战战兢兢地连声答应。我又问它,这山上是不是有什么大型的妖怪之类,山魈说有,但是它不知道是什么,气场极其强大,像它这种低等的小妖根本不敢靠近,更不敢照面。估计山魈不敢撒谎骗我,它确实是最低等的妖物。我略带失望地放出了它的魂魄,黑色的妖魂从葫芦里一出来,立刻迫不及待地从窗缝中钻了出去,回归本体,逃回山林里去了。
这山上果然有大家伙,难怪我来之后就有异样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会不会又是一只罕见的神兽呢?好奇心驱使着我,心头爬上隐隐的期待。
第二天本来计划吃过早饭要和陆凯风带着相机去山里转悠的,哪知从清早起来就下起了大雨,只好无聊地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雨聊天。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阴暗,根本不像秋日里淅沥缠绵的细雨。刘老伯和刘大娘都纷纷说奇怪,秋季不应该有这样的雨,看这架式,倒像是夏天的那种骤雨。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雨已经大得如同瓢泼一般了,天也阴得仿佛黑夜一般,在屋子里需要开电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