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扯开了身上的毯子,脚步踉跄,大步的跑到门前,打开门,发疯了似的,往楼下跑去。
她要找爹地,她要他,她害怕。
目光空洞。
一头墨色的长发,闲散开来,随着奔跑的纤细身影,随风,轻轻的飘散,似脱线的风筝。
扣扣扣。
敲门声,用力的响着,左小安无助的扒在冰冷的黑色烤漆门上,纤细的指用力的扣着门,指甲破裂的地方,缝合的血迹再次迸发而出。
“开门,开门。”
她怯怯的缩成了一团,长长的墨发,散落在裸露的香肩上,贴上冷汗涔涔的瓜子脸,黏着细细的汗珠,滴落在发尾。
蓦地。
握成拳的纤手,正要敲上门,却被包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掌中,门,渐渐的,开启,变得很大,很大。
“怎么?”温润的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不怕。”
她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熟悉的淡淡味道,沁入她小巧的鼻翼间,纤细的手,用力的,环抱住那精瘦的腰身。
纤细的背上,有一只温暖的大掌,在轻柔的拍着,安抚着她慌乱的心跳。
是他。
她最爱的他。
“爹地。”她抬起头,却发觉看不清他的俊脸,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似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挡住了她的清明。
她被他拦腰抱起,动作温柔,躲进他的肩胛里,贴着他温暖的肌肤,呼吸着近在咫尺的熟悉体味。
他,终究没有拒绝她。
左兮蕲抱着她,踢上门,转身,大步朝墨蓝色的床榻走去,停下脚步,弯下腰,将她放在床榻上。
“不要。”左小安扣住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指尖深深的嵌进手心里,他又要推开她了吗?又要甩开她吗?
“我不走。”左兮蕲弯腰,坐在床边,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将她额间的碎发,薄唇边,噙着浅笑。
左小安,安静的放下手,看着他,细心的用纸巾擦她的脚踝,她喜欢听他的琐碎。
尽管简短。
“以后,记得穿鞋子。”
“恩。”
“不要总是跑得太急。”
“恩。”
“怕,就打我电话。”
“恩。”
她喜欢他这样的唠唠叨叨,专属于她,他从来都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他的下属们,媒体们,都这样认为。
她看过杂志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边新闻,抑或是财经类的,冷魅,行事果断,商场上的猎豹,各式各样的描述。
但,那都是对别人。
哈。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琐碎,他的皱眉,他的责备。
都是,因为,她对于他,是特别的。
对不对?
“爹地,我可以睡在这儿吗?”她怯怯的睁大了水眸,对上那双墨蓝色的深眸,“打雷了。”
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窗外,即使隔着厚厚的密实窗帘,惊悚的闪电,轰隆的雷声,依旧穿过层层,闯进了耳膜中。
眼眸,有些失焦。
一双水眸里,清漾如天然去雕饰,里面的害怕,尽数被收进那双墨绿色的瞳仁里,左兮蕲淡淡的扯起了薄唇,露出一抹弧度优美的笑。
他的世界里,除了黯黑,肃穆,严谨,责任,继承,只剩下空白的灰色。
而,她就像是一盒五彩的颜料,将色彩绚烂,抹去了他的灰色,添增了几分璀璨的跳跃。
她怕黑,怕闪电,怕打雷,怕刮风下雨的天气。
他都记得。
那年夏天,他只是出席一个孤儿院的剪彩活动,必要的商业活动,对集团的名誉声望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当他在拥挤的谄媚的人群中,正准备大步上车离开时,一颗小小的脑袋从古老的大槐树下钻出。
只那一眼,他莫名的,便朝她走近。
直到带她回到了别墅,在所有人看来,都十分的浮夸。
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内。
一晃,十年。
“安心睡吧。”他站起身,往左边走入洗手间内,从一旁的面巾柜子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方巾,湿润后,揉搓干净。
推开门,走到床边,却发觉,那纤细的身影,已经颓颓的闭上了眼眸,似是睡着了。
他俯下身,用手摺起方巾的一角,单手撑住床的一侧,一点点,将她泪湿的双颊洁净。
她也许不知道,她的泪水,对他而言,是最难以承受的不安。
指腹,不由自主,轻轻拂过那剔透光滑若婴儿般的肌肤,薄唇轻启,声音,淡入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