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没有可以收拾的东西，更没有令前台小姐皱起秀眉的烟草味道。

    也没有令清洁工头痛的到处散落的烟灰。和随处摆放的报纸。

    邹燕赶向电梯，一按那控制键，电梯立刻就开始下行，根本不似平日里那样繁忙。

    “噔！”地一声，电梯到达了楼层，女子快速走出电梯，可是，忽然发现上面却是令一番光景。“劈劈啪啪！叮铃咣当！咔咔咔咔！”一时间收拾抽屉，打包东西，女同事的高跟鞋发出的回响弥漫在空中。象征着公司的大势已去。

    那些收拾停当的员工摘下工牌，然后向着财务部走去，财务部更是人满为患，站着各色人等，财务的工作人员忙的焦头烂额，其中的一位妇女抬起满头大汗的面庞道：“大家不要急，遣散金大家都有，但是你们不要都挤在这里，我不好计算，若是算错的，大家又该怪我了。”

    一个男同事立刻瞪起眼道：“哦，你是财务人员，遣散金肯定少不了你的。但是我们不同啊，公司现在都这样了，辞职的人又那么多，我们若是不挤在前头，轮到我们的时候，账上没钱了怎么办？”

    邹燕心寒地看着这些大难来临立刻逃离的员工，眼睛已被烧红。她按压了一下胸口，然后返身朝着董总的办公室而去。

    刚刚接近董总的办公室，就听到了里面的热闹，女子走上前，发现人群已经站到了门边，里面能坐的地方，能站的地方全都塞着公司员工。

    大家的主题一致，多拿些遣散金，好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为了能够多争取一些遣散金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员工，此时瞪起了凌厉的眼睛喝道：“你若是不答应我要求的数字，那我就带全家来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

    更有甚者，已经打开了窗户，做出了随时要跳楼的架势。

    也有平时敢说敢为的员工此时却关切地看着董总道：“公司也给了我们很多，这个时候来闹希望您见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个时刻集中体现。

    邹燕心痛地将眼眸始终定在董总的脸庞之上。只见董女士鬓角的白发在微风中飘浮着，她低着头，按压着太阳穴，不断地给混乱的人群解释着。

    在邹燕这个角度，女人的背已经弯成了弓形，脸色灰暗，嘴唇苍白。那身上的套裙也仿佛几日未曾换过般地皱皱巴巴。

    邹燕于是挤进人群，来到老人的身后，用身体护住了她。

    女子注意到董总的杯子里已经没有水了。而不像从前总是盛满浓郁的普洱茶。

    于是她端起杯子，挤出人群朝着茶水间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在她身后小声地议论着：“哼，董总待她和亲闺女似的，遣散金肯定多得吓人，你看看，这个时候还知道倒水，就是明证。”

    邹燕抑制住转身将杯子砸向长舌妇的冲动。鼓了鼓气，走进了茶水间。

    那里再也没有排成行的等待开水的各式杯子，女子冷冷一笑，打满了开水。走了回去。

    午餐时分，大家才不放心地看了几眼董总，生怕她卷款逃离般地犹豫离去。

    办公室里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

    董总仍然低着头，仿佛在思索，也仿佛已经被大家轰炸到精神萎靡。总之呆坐在椅子中一动也不动。邹燕看着难过，轻轻道：“董总，我给你打饭去。”

    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但是等邹燕端着饭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端着饭盒返了回来。

    他们虽然嘴巴里嚼着食物，但是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死死盯着老人，那样鹰般的警惕，邹燕心寒地想起董总从未拖欠过大家的工资和奖金，公司虽然劳动强度大，但是却是少有的肯付加班费的守法的公司。就连清洁工都办了社保。这在社保制度还不健全的今日，已属不易。

    而且每半年公司就会组织一次旅游，让大家放松身心。也正因为此，这家公司才会有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每次招聘仅仅几个名额，却换来几千人的应聘。

    可是，这些员工在公司落难的时候，却没能表现出一点起码的人情味。是的，老板是有钱人，但是有钱的人是因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可能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能是家人的无限贪婪，可能是无法安眠，可能是朋友的无比嫉恨。可能是安全无法保障。他们有钱并不意味着就罪该万死。

    邹燕忍不住道：“大家能不能让董总休息一下，你们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