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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早已经停了,老公寓被冲刷之后倒也显出几分明净。
春意终究现了踪迹,爬山虎密密麻麻苍黄的枝蔓上,终于有了几片绿色。看在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喜气。
司弥站在楼下看那个老旧的小阳台,唇角勾起来,不知道苏信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
“苏信,你在吗?”阿弥敲门从来都是轻柔的两声,笃笃,笃笃。
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阿弥抬脚便向里面走去,眼睛里那个少年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抿了起来,勾勒成一副美丽的素描画。
“哗啦!”耳朵里出现这声响时,阿弥的身上已经五颜六色。那大概是一种连美术系的高材生都无法描绘的色彩,尽数铺陈在阿弥身上。
她的白色羽绒服,在少年的薄薄怒气里,在这桶颇有创意的搅拌式油漆下,彻底报废。
油漆从身上滴落,流了满地,阿弥咬紧了唇,捏住鼻子,风一样冲进了卫生间。
身后的苏姓少年,却放声大笑,毫不掩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司昂当时看见他满身油漆的样子会笑成那样了。
阿弥不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只闻得到扑鼻而来的油漆味,恶心感从胃里泛起来,趴在马桶上干呕了很久才缓解。蹲坐在地板上,司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满足感,苏信并不是那样脆弱的,他会恶作剧,他是鲜活的。可是这种满足感渐渐消散在刺鼻的味道里,难闻的油漆味,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休息了片刻,司弥才脱掉衣服扭开生锈的花洒,花洒是坏的,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挑战她的神经。她终是被南方的冬天冻到了,只得恨恨的呼唤这屋子里唯一的男人,“苏信,苏信。”
“阿弥。”苏信几乎是立刻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他的声音还保持着难以言喻的快乐,二声音调生生被他拐成了四声调。
“帮我去厨房烧一壶热水,要快,我很冷。”
苏信站在门口想了想,又看了看厨房,转身去卧室抱了一床被子,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扭开了卫生间的门,一头扎了进去。
“阿弥,给你被子!”苏信的呼喊声透着愉悦,却在看见司弥雪白的身体之后,变了脸色。他像看见什么恐怖的物体,惊吓着往后退,缓缓蹲下,抱着自己的头。
司弥的眼神暗了一下,利落的套上长毛衣,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抱住那个冰冷的身体,“苏信,你看看我是谁,我是阿弥,我是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