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信不信,我其实爱着你 8

    “徐舟，你下来。”继父在大厅里叫他。

    他正在房间里边写作业边看《clannad》的动画，听到继父的声音，慢吞吞地下了楼。

    “有事吗。”徐舟不叫他爸爸，也不叫叔叔，他和继父说话从不加上任何称呼。

    继父面无表情，把手里的透明文件袋，递给徐舟。

    徐舟捧着文件袋，里面装了手机、信封、半管薄荷糖。

    那是妈妈的手机，和妈妈最爱吃的圆形薄荷硬糖。

    “你明天跟学校请假。她的骨灰，要让她的儿子处理。”

    大概因为有恨意，面对徐舟，继父连婉转、隐瞒都不想，他把残酷的事实当作刚捞上岸的鱼，狠狠摔在徐舟面前，再用木棒猛击鱼头，让它昏迷。然后在鱼还没彻底失去知觉时，扔进油锅，任凭它挣扎。

    “你妈妈和情人自杀了，不要问我是谁，我没兴趣了解。塑料袋里的信是你妈妈的遗书，本来是拿不回来的，警方需要调查整起事件。徐舟，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栋房子留给你，我不会再回来住，需要多少钱就从信用卡上取，帐单我会还，不用操心。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父子，只是陌生人。你也别再告诉别人你曾经是我的儿子。其实我挺喜欢你，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和你相处下去。就当这辈子我们缘分浅。下辈子有缘的话，希望和你还有你妈妈，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就这样，我走了。好自为之吧。”

    继父说完这番冷冰冰的话，推开房门，坐上轿车绝尘而去。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徐舟跪在地板上。他哭不出来，泪水积攒在胸口，涨得发疼。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膝盖麻了，他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躺倒在地板上，望着高高的天花板。

    电子旋律响起，妈妈的手机在塑料文件袋里轻轻震动着，屏幕上的蓝色荧光一闪一闪。

    徐舟疯了般撕开文件袋，双手发抖，按下接听键。

    “阿姨你好，我是丁念。”

    手机里传来丁念的纯净无瑕的声音。

    “小念，我妈妈走了。”徐舟终于忍耐不了，放肆地哭泣，把胸腔中积存的泪水一次加热、蒸发。

    站在阿涂和那个男人面前，徐舟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放进油锅的鱼，没有了鳞片，皮肤贴着炙热的锅底，挣扎，挣扎，闭不上眼睛。

    男人走过来拍拍徐舟的肩膀，“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他步伐均匀地下了楼梯。

    “你们认识？”阿涂不解地问。

    “不认识。我们是陌生人。”徐舟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是他？你明明有我。”

    “徐舟，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人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阿涂的手臂缠上徐舟的腰，“要有很多很多人爱，很多很多人喜欢，很多很多人在乎……我才能活下去。你也一样。不是吗。我爱不爱不重要，我只要你们爱我。”

    她不让他说爱他，是要他爱她爱得更死心塌地；她不让他说爱他，她就能只享受、不承担。

    徐舟醒悟了，爱啊，就是这样的东西。

    “好，我接受。我接受你这样对我。”徐舟说，“我什么都能接受。”

    2008年发生了很多重大事件。比如南方雪灾，比如四川地震，比如北京奥运，比如……徐舟不再相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