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最后一天。
身在阳夏的荀攸接到了来自洛阳的诏令和檄文,诏令之外还有一封密信。
送信之人是右将军府掾吏荀缉,也是他的长子。
看完密信之后,荀攸立刻屏退了所有仆从,只和儿子密谈许久。
等到荀缉走出房间的时候,荀攸已经将那封密信彻底焚毁。
七月的第一个清晨。
荀攸就独自策马出城,狂奔近百里,于午后时分抵达陈国都城,陈县。
他并非来寻找新任的陈国相、皇甫郦,而是径直进入陈王府邸。
原本正在小憩的刘宠不敢怠慢,立刻将他迎入正厅:
“荀别驾匆匆而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他的寒暄只说了几句,就堵在了嘴边。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荀攸一身素白的粗麻孝服,双目之中满是血丝。
他只好安慰了一句:
“荀别驾家中有亲人过世?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只见荀攸的神色十分严肃:
“陛下为袁绍所害,已于五日之前驾崩,殿下身为汉室诸侯王,荀攸特来告知。”
刘宠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毯上。
他猛地转过身体,目眦尽裂:
“什么?!”
荀攸从袖中取出诏令与檄文,一起递给了他:
“这是朝廷诏令与车骑将军府檄文,请殿下过目。”
刘宠双手颤抖着接过,一看之下竟然直接泪如泉涌,跪倒在地:
“陛下!!!”
他的第一声嚎哭就破了嗓子:
“陛下如此年少,身负汉室再兴之希望,却被乱贼害了性命。刘宠年老而无才无德,尚能空自苟活于世,彼苍天者,何其不公也!”
侍立一旁的婢女正想要将他搀扶,却被一把甩开:
“全都给我退下!王府上下从今天开始,为先皇披麻戴孝三个月!”
侍女和仆从们全都脸色惨白,争先恐后地退了下去,将空空荡荡的大厅留给了刘宠与荀攸两人。
荀攸看着仍然痛哭流涕的刘宠,终于出声劝道:
“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刘宠抹了抹眼泪和鼻涕,从地毯上爬了起来:
“我虽然未曾拜见天子,却也听闻,天子年少而英睿,实乃光武之后罕见明君,但就是这样一位明君之才,却经历了多少磨难与坎坷?先有董卓独断,不得不迁都长安,而后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相争,以致皇权衰微、天下大乱,如今终于能够东返洛阳,却在距离洛阳不到三百里之地……为奸臣所害!”
荀攸也长叹了一声:
“当年我担任黄门侍郎时,时常与先皇相见,他当时不过七八岁年纪,但言谈清晰,思绪敏捷,远胜常人,后来先后周旋于董卓、吕布、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人之间,此辈虽然都是鲁莽匹夫,却从未有人以昏庸无能为名而指责贬低先皇,反而多有赞誉。如此圣明之主,却骤然崩殂,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刘宠勉强压制了内心的悲痛,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荀别驾,辛苦阁下特意前来通知,孤这便派遣长子前往洛阳,代孤参加先皇丧礼。”
荀攸摇了摇头:
“荀某来此,并非只是为了通知此事。”
刘宠扔掉了手中用来擦泪的布帕,缓缓抚摸着胡须:
“现在孤六神无主,还请荀别驾明言。”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