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抹净了面上泪水,亦狠狠道:"我若拿回两株灵芝草来,又当如何?”
我冷冷一哂:"也要拿得回来才算吧?现下连灵芝草的影子也不见,你便胡吹大气,不觉得好笑吗?”
九狸秾丽的小脸之上满是倔强,梗着脖子踏出院门,一步步缓缓而去。
我推开了扶着我的紫狐,又指着兔妖道:"你俩个跟在九狸身后,现在就护送他回青丘,不得有误。若路上他想回来,就制服了他,一定将他安全送回去,在那守着他一个月,一月之内不许他返回,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
兔妖尚在浑浑噩噩,但紫狐八面玲珑,已是明白个中原因,低头应道:"小妖定当不负大仙所托。这就告退了。"拖着兔妖,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九狸不过一千岁,这紫狐却已有了两三千年修为,再加兔妖,制服九狸绰绰有余。
院子里空了下来,我忽然间只觉身心俱空,之前的那一场冲突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这结果却是我极为满意的。
院中石凳极凉,我坐了下去,只感觉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升,渐渐连四肢百骸里也是寒意。
老虎岳珂缓缓走了过来,双瞳幽寂,一刹时我竟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白虎的眼神竟似对我有怜悯之意?
我伸出手去,它拿大大的脑袋轻轻的蹭我。我轻扯着它的耳朵将它拉将过来,它靠在我怀中,极低的哼了哼,颇有几分勉为其难,却迫于无奈的别扭之意。
我早已倦了,抱着它温暖的大脑袋轻轻问道:"岳珂,你可知道,我从来便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白虎无言的蹭蹭我。
我慢慢滑下地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它的半边身子上,自言自语:"九狸他陪了我八百年,我也应知足了,是不是?你若是想离开这里,趁着我睡着了就快快离开吧。"说着闭上眼去,靠在它温暖清香的皮毛之上,渐渐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似有男子靠了过来,面目模糊,可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
那是石琼花的味道。
第二日晚,我略微收拾了一下,摸着白虎的脑袋,小声叮嘱了它几句,不外乎好好在家看着之类的,不多时虎妖已前来迎我,我只得随他前往。
今早起来,见得这白虎居然高卧在我身旁,我却在自己房中床上。与一只老虎同床共枕,这事总归有些奇怪。只是如今我旦夕之间便有横祸,能多一头兽不离不弃,心内居然也有一点暗喜。
一日一夜时间,女床山上那黑色的疠瘴之气似乎直逼前山,再过两三日,这妖魔之气定然能将我的小小茅屋给遮盖。
边行边四下暗瞧,眨眼间便到了当日被击伤的结界之前。结界之内现下虽黑云弥漫,不见天日,但却并不见一个妖精的身影。
虎妖带着我长驱直入,甫一进结界,便有一股冲天的腥臭之味扑鼻而来。我心头打鼓,亦步亦趋,只沿着虎妖的步伐而行。偶尔他回头陪个笑脸,我只觉那笑别有深意,似有说不出的意味。
这结界之内光线并不甚清楚,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也不知道在上山还是在下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绕晕了,才瞧见前面影影幢幢,似有灯光。
虎妖喜道:"前面就是猰王居处。”
我原想从虎妖口中稍探虚实,探探那妖物的原身是何物修炼而来又怕离得近了被他听到,惹来大祸,只得点点头,随他往前。手心之中,已是冷汗涔涔,没奈何,只得握成拳头。
虎妖站在那幢房前,轻声通报:"大王,属下带着女床山地仙来探望您!”
我虽知这虎妖乃是好意,谦逊一点,自然才能替我在猰王面前挣得几分生机。但这般俯低作小,却令我心中生出几分愤愤之意。但现下我院内不过一只普通的老虎,猰王已坠入魔道深矣,但凡所猎者无不是身怀内丹精元者,小小一只凡虎,想来他也不予为难。
我这般作想,心下反倒坦荡荡。自始至终,我不过一介孤鸾,游荡于四海八荒,魂飞魄散与否,倒不能教旁人滴下几滴伤心泪来,纵然此刻被取了性命,其实也无甚关系。
良久,房内始传来一声嘶哑低喑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虎妖作了个请的手势,我手抚门板,摸到了原木之上的木结,想来这猰王倒同我一般不善伐树建屋,不由失笑。--性命已在须臾之间,我倒有闲心想起这些。
房门无声自动,缓缓打开,我抬步而行,扑鼻之间便是一股腥味,脑中又冒出来一个古怪念头:九狸这般洁净,若教他来,臭也得把他臭死。
"为何失笑?”
"想是猰王不善沐浴扫洒,府上缺少打扫小妖……”
空旷的房内立时响起刺耳的笑声。"仙子倒是快人快语。老夫府上的确少些洒扫小妖,不若仙子屈尊,就在老夫府上当差吧?”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大着胆子四下里打量,这房内虽有一盏明灯,但不知为何,这灯瞧来只是影影绰绰,与在门外瞧着的光亮也差不了多少。四周是泼墨一般的深黑,房内不见任何人影,这黑瞧来便没有了尽头,竟然有些像我在昆仑镜中所见的那般无边无际。
"你这鸾鸟好不大胆!竟然敢拒绝老夫,仗的便是你身后藏着的那头瑞兽么?”
我转头去瞧,身后空空如也,连来时的门也不见了踪影,哪有瑞兽的影子?轻轻一笑,道:"猰王难道老眼昏花?小仙身后连半个影子也不见,又哪里来的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