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芳重却似不信,奇道:“你重伤之际,侍候你的侍女们并未从你身上见到凤炎令,你这话可是拿来唬我们这没经过事的糊涂公主的?指望着把她哄得头脑发热,好替你报仇?”
本仙哪里糊涂了?
我瞪了芳重一眼,忖道:“既然姨母寻了上万年,若轻易放在身上,早被搜走了,她焉得有命?定然是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了。”
红莺自嘲一笑:“当年婢子跟老首领学了几个咒术,其中有一个咒术乃是将一样神器寄存在自己的丹元里。寻常的仙是探寻不到的。只是这咒术有些毒辣,往后若想取这神器,非得碎了此人的丹元,那神器自然而出。”
无论如何,我不曾想到红莺刚烈至斯,但又不禁为她此举击节赞叹:“你这招极妙!姨母遍寻不到凤炎令,自然不敢将你杀了。但若不能将你杀了,这凤炎令则不会现世,她永远也找不到。”
红莺跪了下来,泣道:“婢子此身皆是老首领所赐,如今心愿已了,前情陈毕,这便自碎了内丹,到时候小公主取了凤炎令,好生替老首领与二公主报了大仇,婢子便是化作轻风,也有一缕知信。”说罢举起身来,惊得本仙扑上前去:“你可不能死!漫说这事机密,至今唯有你一人知机,就算要将姨母罪责告之鸟族诸人,也得有人证。再说爹爹法力高强,定然能寻到法子解了这咒术的。”
她恍惚一笑:“解不解的又有什么打紧?当初婢子使这咒术,自然不曾想过有解的一天。若是人人会解,早被长公主解了强取了凤炎令去了。
至此芳重总算信了红莺一番话,见我拖着她左臂要她起来,红莺却执意不肯,她亦上前帮我搀了她的右臂,叹道:“我不知红莺姑娘忠烈至此,是我冒昧了,还请恕罪!只是要鸟族首领伏罪,此事非得从长计议不可,红莺姑娘还是多多休息。至于那凤炎令,反正小公主也无用,不如就先寄存在你那里了。你已保管了上万年了,也不差这一时,依我说你保管着还安全一些!”
红莺被她这番话说动,遂擦了泪立起身来,告罪退了下去。
我心神恍惚,只管抱着娘亲的旧衣,将这一切从头再想上一想。芳重送了红莺出去,回头来推我:“公主,此事你待如何看待?”
我呆呆抱着娘亲旧衣,仿佛还能感觉到她曾经存留在此衫之上的馨香,想象着当年劈至她身上的那九九八十一道玄天洪雷,心里阵阵发疼,几乎要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芳重紧迫想问,想了想,道:“待得爹爹回来,你将此事禀明于他,但凭爹爹处理。”
……我其实是极想提剑杀上凤栖宫,一招结果了赤焰的性命……不,一招结果了她,倒便宜了她,我也应将她刺上八十一刀,让她也尝尝娘亲当年所受的苦楚……
这一夜宫中宴饮到深夜,爹爹喝得微醺回来,我听到正殿大门的响声,听到他问芳重:“公主可是睡了?难道是生气了?”
思篁殿偏殿内地下铺了一层荧白的粉末,仿佛遍洒月光。那是我将殿内所有照亮的明珠用法术击得粉碎。黑暗中抱着娘亲的旧衣,呆坐了许久。
我听到芳重的回答,隔着两重殿门,她的声音并不真切,后来是豁然一声巨响,仿佛爹爹又震飞了一张玉石案,听到他怒吼之声:“……怎能将此事告之青儿……”
就算是在被赤焰姨母暗算之时,我初次回来,也不曾见他这般震怒,心中恍然,上次撞见红莺痛泣,爹爹震怒那次,莫非此事爹爹早已经知情?只是瞒着我?
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娘亲一直是不可碰触之人,娘亲的死是他此生最惨痛的回忆。红莺将此惨事内幕再次揭开,无异于重揭爹爹疮疤,但听爹爹震怒之音,显然是怕我心里难受。
岳珂已是天帝长子……当年下令将娘亲劈得灰飞烟灭的,正是如今的天帝冼尧,他那魂魄的亲爹……
我心中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有钝刀在一下一下的割,要将往事一点点切下来,用这旧怨将住在我心间那人挖出来……至少是自此忘记……自此远离……
我闭上双眼,有热泪披面。
耳边是正殿里芳重那低低的声音,我知道让爹爹每听到旧事旧怨,便是将他的伤口生生撕裂,让那伤口重新流出鲜血,纵然如此,我亦不能隐晦后退。
正殿大门哐啷一声,有重重脚步而来,偏殿的门也被踢开,有身影巍峨如山岳,他缓缓走了过来,将我连同怀中娘亲的旧衣紧紧搂在怀里,我枯坐的有些久,全身僵硬,重重朝后贴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投进了那温暖的怀抱,仿佛这一刻,自己成了那世事不知的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