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一退。
白渊突然放开了一直对秦长歌的钳制,金光一掠,瞬间飘出数丈。
“轰!”
比先前那小霹雳弹更为巨大的爆炸声,更为浓密的黄色烟尘!
烟雾升腾,惨呼声起,红色的火光和黑色的硝烟交织成浓重的烟幕,烟幕里,密集围攻而来的人影狂呼着栽倒,满地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四散分飞,恐怖的砸落在惊慌四散开来的官兵脸上,顿时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爆炸的中心,正是秦长歌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些被炸飞的残肢断臂,有没有秦长歌、楚非欢、萧玦的?
任谁做下了这等事,都会回头看一看自己造成的后果,白渊却也头也不回的一卷衣袖,平平漂移了出去。
前方,山脚,一泊水平如镜,俪水静谧,悠悠等候。
迈过俪水,西梁再无可以阻拦他的地方。
他单身上山,再于万军围困高手追逼中杀出血路,一路不停直抵山脚,天下已很难有第二人能做到。
白渊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讥诮的笑意。
她死了吧?
这个奇特的、洒脱的、雍容里偏生又有几分邪气的非凡女子,终究逃脱不了这一条步步是杀着的“修罗带”,终究过不完第十八关。
最后一关,并不是第十八个木块。
他手中一直掌控着的,牵着腰带的那根金线,也并不是机关的总控线。
那只是根引线而已,等待着被困人万一能够连过十七关,在最后一关,令人避无可避的悍然引爆。
十八个木块,并不全是木块,整个腰带很多部分,包括整个第十八节,都只是包着木皮,内里满满装填着火药和威力十足的霹雳弹。
火药内部,以金属丝栓着拉环,金属丝猛力抽开,摩擦撞击出的火花点燃引信,腰带在被困人身上爆炸,无法闪躲,尸骨无存。
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方法。
这才是最后的杀着——根本不给你任何反应时间的杀手。
她那时尚自从金蚕噬身之危中摆脱,如何能够来得及解下腰带?
总之,死定了。
白渊微微昂起首,随手一拂袖将数名士兵甩跌出去,他疏狂秀逸眉宇间有些淡淡的解脱和怅然意味,眉间轻皱的弧度便如眼前俪水因风微起的涟漪。
来去匆匆这一场,阴错阳差,总算得偿所愿,那些有趣的人,不想杀却不得不杀。
真是无奈啊……
“叹气什么?等我死了你再叹不迟!”
声音未至,一道锐风已直袭他后脑!
来者语声带笑,声音在偷袭之后,出手在讲话之先,这风格,明明就是那个阴毒卑鄙的女人。
白渊的目光,竟然亮了亮。
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头,这个时候回头是很浪费时间的,白渊立即提气轻啸,衣袖一卷,一把卷起两个士兵,抓住他们脑袋砰的一撞,脑浆迸溅里两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即毙命,白渊一手将一个士兵反手扔向追来的秦长歌,自己拖着另一具尸体直扑俪水。
俪水无舟,所有舟船都被大军看管,白渊除非杀进军中抢舟——那是不可能的。
要想在三大高手围攻下凭真气一口气横渡俪水,那也是不可能的。
白渊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毫不着急,也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他只是拖着尸体赶到岸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这尸体做什么。
蓝影一闪,黑影一飚,楚非欢萧玦齐齐赶到,飞鱼剑和雪亮长刀,一个寒光冷锐一个怒涛似雪,罩遍白渊全身上下所有大穴。
白渊拂袖一退,已经落入湖中浅水之处,立在浅水里一块稍稍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衣袂飘飘里扬眉笑道:“你三人居然没事,佩服!”
秦长歌飞鸟般翩然而来,在他身前立定,抱臂笑吟吟道:“我猜到你根本没打算让我活,最后一关一定是炸药,果然不错,可惜第十七关你不该放了金蚕,那东西好巧不巧的帮我打通了你用来锁我经脉的阴寒气劲,本来还需要点时间恢复的,正好陛下他们合力击出的一掌,打在我后心期门穴,将最后一点阻滞化去,功力恢复的那刹正是你抽引线时,我立即缩骨逃脱,当你腰带爆炸时,已经炸空了。”
白渊一直抓着那具尸体,左手按在尸体前心,颔首微笑而听,并无愤怒失望之色,轻瞄了一眼目光沉静的楚非欢和面有怒色的萧玦,悠然道:“看起来几位打算车轮战。”
秦长歌挑挑眉,毫不脸红的笑道:“车轮战是看得起你,国师大人,你应该觉得幸福才是。”
楚非欢突然道:“世间两大神山,碧落青玛,碧落有千绝,青玛却一直颇为神秘,相传青玛也有世外门派存在,武功高绝,行踪无定,不知道阁下在青玛,可有故交?”
白渊目光一闪,笑了笑道:“阁下何人?”
楚非欢淡淡道:“无名小卒。”
目光在他飞鱼剑上掠过,白渊又转目看了秦长歌和萧玦一眼,突然抬手将手中尸体往水里一扔,身子一仰,唰的一下向后倒飞。
如苍鹰掠过千顷水波,羽翅之尖带起猎猎的风。
呼的一声,萧玦立即涉水追了过去,长剑横抡,抡起满月般的光华,剑尖所向,劈起滔天巨浪,直扑白渊。
白渊一脚踩上浪头,顺着巨浪飘然一滑,竟然不是滑向直扑而来的萧玦,淡金浅碧掌力一现,直袭秦长歌。
秦长歌手掌一翻,中指指环上突然生出一对尖刺,直扎白渊腕脉。
白渊这招却是虚招,还未到秦长歌身前,他霍然一转,单掌拍向楚非欢,右脚踢起一块浅滩石,风声激烈,砸向萧玦。
楚非欢横剑割裂掌风,萧玦长剑一劈,巨石粉碎,三人都在化解白渊攻势,白渊却已趁着这一刻飘然后退。
他一掠便到了水中央,手一伸提起刚才他扔到水里的尸体,那具尸体一拎出水,秦长歌倒吸一口长气。
道:“人舟。”
尸体薄而透明,鼓鼓涨涨,因为吃饱了水膨胀了许多,浮在水上晃晃悠悠如小船。
“好狠的人,”秦长歌啧啧摇头,“他刚才抓着那人,用内功摧毁了他的内脏,往水里一扔的时候,内脏碎片流出,水灌进来,人便浮起,于是他便有了现成的人舟……这个白渊!”
四面士兵眼看着白渊顺手在岸边折了一节树枝,微笑尊贵的踏上那狰狞人舟,树枝一摆人便荡了开去,还雍容的向岸上诸人招了招手,一时面面相觑,俱都面无人色。
萧玦手一挥,厉声道:“放舟!朕亲自去追!”
夏侯绝早已令人放舟,却死死阻住萧玦,不肯令他涉险,急急道:“陛下……此人凶残……”
“混账!”萧玦一脚将他踢开,“朕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
他大步冲前,一伸手却抓回了秦长歌,“你别去!”
“陛下!”秦长歌笑吟吟,“臣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
怔了一怔,萧玦忍不住一笑,突然仰头朗声道:“好罢!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杀人追敌,自然也是一起!”
一跃而上舟头,萧玦道:“白渊,今日若不将你打落这俪水,朕有何面目再见我西梁军民?”
远处“人舟”上,白渊笑而不语。
秦长歌突然返身向山上看去,一路上御林军和善督营在收拾残局,迅速将死难士兵尸体收敛,空出山路,供解除警戒的淑媛士子下山,远远看见桃红柳绿的各式车轿迤逦下山,在山道上拖曳出一道斑斓的彩线。
隔这么远,看不见是谁家的轿子,秦长歌附耳对萧玦低语几句,萧玦颔首,招手令夏侯绝过来,对他说了几句话,夏侯绝领命,令副统领匆匆而去。
秦长歌皱皱眉,本想问他为何自己不去,但想着萧玦亲身涉险,作为御前侍卫统领,他在场护驾是责无旁贷之事,当下也没说什么,腾身而起,三步两步赶上前方已经荡开的船。
此时白渊已经到了湖中心,以他的真力,划个人舟反而比萧玦的大舟来得快,萧玦看得焦躁,一脚踢开侍卫船夫,自己亲自操桨。
秦长歌却发现,楚非欢突然不见了。
秦长歌一低头,看见水波粼粼,舟下一道白线分水辟浪,迅捷无伦直行向前,速度竟比自己在岸上施展轻功还快上几分,离国皇族神蛟后代的说法,看来还真有几分可信。
此时夏侯绝带领内廷高手的座船,和水军船只都已就位,将一条俪水封锁得密不透风,下山的士子淑媛,都改从山道离开,山道离俪水尚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处泥泊,生着些浮草,寻常人难以渡过,泥泊过去是一片芦苇荡,草木葳蕤,那里船是过不去的,为了防止白渊从那里逃脱,另有一队侍卫守在岸上。
白渊驱着那人舟,果然往那芦苇荡而去。
此时已近湖中央,白渊真气使足,去势如箭,那一条白线却如风行水上,划开凌厉流畅的线条,转瞬追上。
随即,那鼓胀的尸体突然瘪了下去。
白渊飞起,半空中淡金浅碧光芒一闪,一双手悍然分波,大力一甩!
蓝影破水而起,如一条灵活的鱼,随着那一甩之势飞过他头顶,飞鱼剑冷光一亮,直直插向白渊天灵。
白渊悬空一个滚翻,一脚将快要沉落的尸体踢起,连水带尸,扑头盖脸向楚非欢袭去。
楚非欢避过,却不防白渊的手突然穿过那尸体胸膛,攫向他心口。
船上秦长歌神色方自一变,楚非欢脚一滑,水面对他竟如地面,他滑过水面,身子一倒,竟然如同身下是实地一般,平平贴倒在水面。
这般神奇水性,白渊也不由动容,笑道:“好水性!”一转身再次扑来,两人斗在一处,碧波翻涌,晶墙横矗,水浪滔天中淡金人影和水蓝人影穿梭来去,前者姿态高妙后者身形灵动,招式精妙出手如风,着实美如画卷。
秦长歌和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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