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会不会惹来麻烦……
又是一日晴好的秋。
红菊怒绽,曲径幽凉。细带湖色抹胸,杏色碎花长裙,外面配了件织有莲花和鲤鱼的朱色锦裙,裙褶密密重重,随着女子的浅移慢步摇曳荡漾。
这件外裙差不多花了一匹布,因莲花吉祥鲤鱼喜庆,加上纺织工艺精妙,正风靡全城。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莲鲤朱。
长指纤手翻腕一转,“啪”,漆骨的折扇轮轮一闪,掩在女子脸上。
扇面上,颜体书三字——钓鱼翁!
她走走停停,似在欣赏亭阶花木。路中,一条长长的绿枝伸出来,枝上蠕动着一只绿色毛虫。她收了扇,蹑手蹑脚来到枝前,以扇柄轻触树枝,蓦地用力向上空一挑。树枝颤动,毛虫被拍得飞起,周游半空落下来,正好让平开的折扇接个正着。
缩成一团的小毛虫正好落在“鱼”字上面。
她掩唇一笑,轻步带裙拐进一处小院。莲鲤朱锦迎风扬起,掠过一道五棱形拱门,门墙上雕着三个字:小花汀。
院内种了佛桑、木芙蓉,虽是秋色朦胧时节,枝头的花却开得盛艳,仿佛在流年尽头的弱水中绽放最后一抹生命的微光,再静待来年、春风过蕊。
院子里早已坐了一名女子,妃色罗裙坠地不施,听到脚步声回头,额心点了一朵紫金佛桑钿,犹为夺目。
“昨夜东风拂、我、眉——”戏腔婉转,莲鲤朱衣旋旋一转,折扇翻转,毛虫送到妃裙女子手边。
妃裙女子皱眉,曲指弹开毛虫,“你不捉蝴蝶,捉只毛虫干什么?”
“这叫——罗带弄青虫——”好好的调子在半路拖得曲曲折折,一派梨园吊嗓的风格。
“我宁愿:踏花迎野僧。”妃裙女子顺着她的戏腔比个莲花指。
“泥呀泥呀——”莲鲤衣袖如水遮面,素指纤纤一指,“怎索维:岛蚀前蔫裁,寸风疑岁——柳——”(正所谓:钓石千年在,春风一水流。)
“怎样?”
“锅静牵饭——界不石——寸断——随、讽、酿——”(过尽千帆,皆不是,肠断、水风凉。)
妃裙女子姣美的桃唇微微一抽,拿起桌上的半颗石榴扔过去。
朱裙展如大翅,莲花鲤鱼似趁潮而起跃上半空。飞足点上一朵佛桑,身影在空中凌空数旋,飘飘洒洒落在妃裙女子身侧。
抬手,“钓鱼翁”上半颗石榴,鲜红的果实一粒一粒,娇艳动人。
拿起石榴,“钓鱼翁”半转着掩上容颜,只露一双飞凤般的眼,如描似绘,妖射九重。
她——是谁?
我、我又是谁?为什么我能看到她?
是我认识她?还是我……
“啊……”脑中一阵钝痛,惊梦的女子轻喘不定地睁开眼,神识恍惚之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我在哪里……啊,我在睡觉……溪儿缓缓坐起来,掌心按住胸口,心跳不急,倒是后脑一阵阵的抽痛。睡不着,索性掀被而起,披衣出了卧室。秋夜凉意缠绵,她拢了拢衣,发觉自己手上无意间拿了一把扇子。山林漆黑,只有一弯弦月挂在高空,莹莹有些光亮。
今晚初七呢……她默默想着日子,一骨一骨打开手中的折扇。
一行白鹭上青天。
明天初八,是她和然哥哥成亲的日子,奈何今晚会做这么诡异的梦?她依稀记得梦中的庭院楼台、花木深幽,那么美丽的宅院她肯定没住过;她还记得那两名女子身上的衣裙,华丽优雅,只怕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一辈子也穿不起。她和她们应该没有渊源,怎就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难道因为明日成亲,心头略存慌乱?
她无意识地摇着扇子,敛目低头,远远看去,像是在沉思,又像是盯着地上的影子。一缕发丝拂到鼻子上,麻麻的痒,她伸手划开头发,抬头直视弦月。百褶裙在夜风中徐徐扬起,挺直的纤背是绝对的傲然。
“溪儿——”澹台然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手里拿了件披风,轻轻一抖,披到她肩上,“这么晚,当心着凉。”
“谢谢。”话才说完,她的手被他握住,移按到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