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轰隆隆地雷声响了起来,夏日里面的雨总是来得很急。
好歹轻语的娘亲原本是在四姨太面前受过宠的,听到女儿口无遮拦,邱娘子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对身边的李秀儿说道:“秀儿,给轻语拿半钱银子来。”
“半钱银子?”
“半钱银子?”
这一次,轻语竟然跟李秀儿同时开口,她又看了看李秀儿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在心里
面冷笑了下,继续说道:“邱管事,半钱银子不够。”
这回该轮到李秀儿吃惊了,她本来还嫌弃拿多了,谁曾想到轻语这个丫头的胃口这么大,一时间怒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邱娘子的表情也有点尴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有不耐烦的神色,道:“轻语,你要给你娘亲买什么?每个月的月钱才五钱,这次给你半钱,够你们母女花了。”
一道惊雷闪过了书房,然后仿佛盘旋在那一般,久久不愿离去。有没有关好的窗棂,咣
咣地砸着门框。
“邱管事,我俊秀哥每个月寄回来的银子应该都不止五钱吧。”
因为暴雨的即将来临,室内突然暗了下来。锦儿挑了蜡烛进来,依次放在了书房的茶几
跟书桌上。顿时,温暖的桔光照亮了整个书房,但是却驱走不了轻语心中的寒冷。
也正是因为才刚书房突然暗了下去,轻语没有看到邱管事跟李秀儿的脸,不过她想象得到,那定然会十分难看。而他们此时的沉默,也正是代表,轻语赢了。
等到如瀑般的大雨下了起来的时候,轻语已经怀揣着一两银子离开了浣花院。她的背影有点单薄,不过脚步却十分沉稳。
虽然心中有满足,但是有更多的酸涩淤积在胸中,化不开。俊秀哥外出已经有一年多了,外面不时传来他受到重用的消息,可是谁曾想他的妹妹和母亲竟是这般的被压迫着过日子。轻语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怀里的一两银子。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如今母亲能依靠也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倒了下去,那她该怎么办?
轻语还没走到后院,就远远地看到了门口有一抹瘦弱的身影,她的眼睛一湿润,连忙摸
了摸脸上的雨水,快跑几步朝那抹身影跑去。
“娘!你怎么出来了?外边雨大风寒,你小心再着凉了!”
“我没事,轻语,你怎的没有穿戴蓑笠?”苏娘子咳嗽了两声,看着女儿的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心疼不已,她连忙抓着女儿的手,想要拉她进屋子去。
轻语一愣,因为她触及到娘亲那双枯瘦的手指后,发现一股异常的炙热感袭来,她惊呼
一声:“娘,你站在这里多久了?”轻语的话音还未落,便听的身侧的母亲一声长叹,身子就软软的瘫倒一边去了。
苏娘子的病又重了一些。
原本苏娘子的身子骨不弱,只是这一年来过于思念自己的儿子,身子越发的不如以前。整日的立在门口长吁短叹,盼着苏俊秀能早些归来。胸口的那一团气郁结不开,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弱了些。原本苏娘子在四姨太面前那还是有些脸面的,不过因为俊秀而分了神,绣品上也不时的出了差错,这才受了冷落。这一次,在门口等轻语的时候受了冷风侵袭,轻易着了凉,可谓病上加病,浑身直冒汗。歪在卧榻上,苏娘子的脸色煞白,再加上她瘦弱的身子,让人看了无限怜惜。
身上有了银两,轻语第一件事就是去外面抓药。对于药理这个方面,她还是多少有些研究,因为穿越之前就是中医世家,虽然她学的不是这个专业,但是耳濡目染,对药理多少也知道一些。收拾了一下,轻语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裙襦,便出了门。
屋外的骤雨已经停歇,空气中还混杂着一种淡淡的腥味,不过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
转了几个弯,最后,轻语进了一家店面很小的药铺,里面只有两个伙计跟一个药师,她熟络地跟这里的伙计打着招呼。
“苏姑娘,又来给你娘亲抓药啊。”柳大夫一脸的慈祥,对于面前这个聪敏的小丫头甚是喜欢。乖巧懂事,还孝顺。
轻语微笑点头:“今日除了往常都要用的,还要加一份细辛跟桂枝。”
柳大夫一愣,他这下子端详起了轻语的面容,樱桃口,灵动水瞳,五官精细无比,王药
师早就知道,轻语这个女娃的面相生得极好。可是,面容却略微带着倦容还有消瘦,并且是
淡白色的面容,除了营养血气不足外,还有一抹病色。
“苏姑娘,你害风寒了?”
轻语点头,道:“我倒是没什么,喝点热姜汤就好些了,不过娘亲好像要更重一些,所以我就多称一些细辛跟桂枝回去。对了,还有当归。”
柳大夫也知道轻语跟她娘亲的事情: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邱管事他也是认识的,以前抓药看病有过一些交道。有时候听的她跟她女儿碎嘴,也知道她仗着自己在夫人面前得宠,不时的欺霸下面人的钱财。这个轻语丫头一口人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捏着,要离开也是难事。所以,其中各种缘由,谁都明白,只是不说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