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湖并不在绝尘山庄里面,相反,是绝尘山庄依水而建,因紧靠绝尘湖而起名为绝尘山庄。
萧幻月撑着伞,替朱琳遮挡着风雨,一把伞下一双人,谁知道两个肩并肩的人却是敌对两方。
绝尘湖畔了无人烟,只有一揖轻舟漂浮。雨意未尽,湖水婉约,如淡墨的雾雨缭绕着缱绻湖面,更衬得水如眼波横。
残花片片,细雨溅肩,萧幻月收起伞,随着朱琳一起进入小舟。
舟内空间有限,但却干净精致,一方制作精良的小案上,酒菜齐全,两盏酒杯,两双筷子,摆放在案上,在配上这一湖烟雨,倒也适合品酒游湖。
招待她坐下,朱琳亲手拿起酒壶为她斟满,萧幻月盯着眼前这杯酒,只笑不饮,静待她的反应。
知道她的提防,朱琳也不勉强,为自己斟满一杯,幽幽道:“妹妹还年轻,不知情滋味,八年前,自从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便陷入情孽的魔障,无法自拔。我为他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被他不屑一顾;我为他与父亲决裂,他却将我送予他人;我为他气死了自己的父亲、夺得了绝尘山庄,他却对我不闻不顾长达五年……”
“他是谁?”萧幻月望着满脸痛苦的朱琳,不知道该是笑她的痴傻,还是敬佩她的痴情。
“虽然他对我无情无义,我还是无法出卖他。”朱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似要浇尽心中的愁苦,缓缓道:“是他让我带你来这里的,也许很快你便能见到他。”
“哦?你对他这么有信心?被忘记,他已经失去了绝尘山庄的势力。”萧幻月听到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惊诧,只是似笑非笑地反驳她。
“他的势力绝不是只有绝尘山庄,他的野心很大,又筹谋多年,他……”说到一半,朱琳脸色蓦然大变,吐了一口黑血,瘫倒在地。
萧幻月无法再保持镇定,也变了颜色,失声道:“酒中有毒!”
朱琳死死盯着那已空的酒杯,满脸地不可置信,她张嘴想要说话,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
“他还是对你下手了。”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无论是萧幻月,还是朱琳都明白,他要毒死的是谁。
只要朱琳死了,一切线索全断了,萧幻月对那个人还是一无所知,他所失去的不过就是一个绝尘山庄罢了。
朱琳一直以为,他就算不爱她,也多少会有些情意,没想到他却如此轻易的舍弃了她。她自知罪孽深重,想过无数种下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于自己深爱之人的手中,罢了,活着对她来说太累,死,也许是种最好解脱。
了无生趣的她,抬头痴痴望着舱顶,眼中一片死寂。
“他根本就不爱你,这么对你,你甘心吗?”
萧幻月的话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如醍醐灌顶般蓦然清醒,是的,她不甘心,她不怪他不爱她,但他却不能玩弄她的爱,一次次的伤害她、利用她。
她要他付出代价,要他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而眼前的她一定能够做到,她对此深信不疑。
她将目光转向萧幻月,嘴唇轻轻地蠕动,即使用尽所有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有些绝望,她知道他的一个大秘密,她该如何告诉她。
朱琳紧紧抓着萧幻月,目光中尽是急迫和无奈,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个名字。按照她的口型,萧幻月一点点分辨着:“周天,你说的他是周天。”
朱琳点点头,继续张口,萧幻月依照她的口型,分辨出是:“周天要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他一个大秘密,他变得很……”
后面的话,朱琳并没有说完,毒性发作,她至死都睁大着眼睛,满脸的不甘,她想说得那个关于周天的秘密,也随着她的逝去成为秘密,萧幻月再也无法知道。
长长地叹了口气,萧幻月伸出手阖上她的双眼,转身离开那艘小舟。
望着如诗如画的湖面,细细想着她那句没完的话:“他变得很……”,萧幻月怎么也猜不透话中的意思,很什么?很残暴?很丑陋?
无论怎么想,都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再望了一眼那在江面上孤零零的小舟,转身离去……
还未到彩风楼,萧幻月便接到了消息,江湖上盛传,绝尘山庄的老庄主被女儿暗害,其女性残暴、喜男色,灵州经常有男子被虐死之事,全系此女所为,引起江湖公愤,如今绝尘山庄被灭门,众说纷纭,却无人愿意为其出头,绝尘山庄近百年的盛名,一夕间灰飞烟灭,从此,江湖再无绝尘山庄。
内中缘由,又有几人能知;江湖传闻,孰真孰假,一切都归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笑之中……